几日后,古香在案上放了一张羊皮卷道:“王后,这是我整理的一份香料配方,一百三十多种配方中,这是最接近的。”
我抵着额角:“所有试过的调法中,大约有三十种都用到曼陀罗为引,但却大相径庭。有些极为相近,有些却相去甚远。这味曼陀罗或许就是关键,只是还未参透。”
“不然。究竟该用什么香料,各用几分都不能确认,就算知道曼陀罗该如何用又能怎样?”
“等等,”我细看了一遍羊皮卷上的调香之法,鼻息之间仿佛忽然间缠绕上一种气味,这种气味极其熟悉,蔓延过我的身体,“本宫想起幼时曾看过一种调香之法,与其极其相似,却更为繁复,需七日才能调成。”
“王后家中有人调香?”
我想起姥姥那熟练的手法,丝丝入扣,历历在目。
“禀王后娘娘……”殿外传来葭儿的声音,我道:“本宫不是说过,在偏殿香室之时不许打扰吗?”
“王后娘娘恕罪,是镇国公夫人温氏前来拜见,已在前殿等候。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古香冷冷看了一眼,便坐回了香案前。我起身时,他说了一句:“王后还是加些小心,那女人,不是寻常人。”
我打开门,葭儿细声道:“镇国公也进宫了,说是怕温夫人不熟路。”
一个监国的世袭镇国公站在我寝殿门口,见了我并未行礼,只是淡淡一笑:“王后垂青,本殿特带贱内前来拜访。”
温如着一身黑色短袍,在我面前拜了大礼,我扶她起身,道:“懿夏夫人不必多礼。”细看温如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我不禁叹这的确是实打实的美人儿,更是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发髻扎得颇有异族风情。
逸禛从我手里拉过了温如的手,对她淡淡望了一眼,她便躬身退下了。我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凤藻宫一切如昔,与本殿记忆中并无二致。”他环顾四周,眼中有丝温柔目光。
“先王后巧思,已将这里布置得甚好,本宫想就无需再动了。殿中还有些先王后留下的书籍,若是公子……”我改了口,“镇国公想以尽哀思,本宫可命人送到府上去。”
“母亲的书只见过她以泪洗面,从无片刻欢愉。不看也罢。你若仍称本殿一声公子,或许你就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方才是本宫失了礼数,镇国公勿怪。”
“礼数?”他似问非问,“本殿怕是还未给王后行礼。”
我笑道:“镇国公有监国之权,本宫自当尊重。再说,懿夏夫人初为新妇,进宫来,本宫理应厚待。”
“你看她可好?”
“夫人貌美脱俗,想必心性也是超于常人……”逸禛打断我的话:“王后过誉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这种情绪我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我小心道:“镇国公怕是国事繁忙,本宫便不强留了。”
逸禛浅浅望我一眼,走了两步,道:“那九天华香若是能轻易调出,又怎称得上奇香?王后,莫要太勉强。”
恍惚间,我眼前檀木色的书案晃了一晃,双腿也软了一下,他一把拉住我,皱着眉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深吸两口气,道:“多谢镇国公提点,本宫受教。”
他就像一只多年来藏在黑夜中的雪豹,夹缝求生的艰难压不住生性高傲的血脉,我不敢轻易放松。
这时,太后、两位夫人还有萧风却都来了凤藻宫。我见逸禛一派镇定,问道:“可是镇国公请来的?萧将军乃是外臣,贸然入宫怕是遭人非议。”
“事态紧急,本殿只好事急从权。今日收到线报,说是王爷此行还未进到华朝都城,就被拦在了城外驿馆,要等母后或是王后带了亲眷去,分甘同味。”
“王爷还好吗?”南宫婉神色紧张道。
逸禛道:“皇上只是请亲眷同去,王爷自然无碍。婉夫人如此担忧,不如随母后同去,本殿可让萧将军保护母后和夫人。”
周婷之低着头不敢言语,太后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拍了一拍。“多谢镇国公,内宫亲眷之事本宫自当安排妥当。”我又对一旁的萧风道,“舍妹与本宫相交多年,请将军让潇晴两日后来本宫殿中一趟。”
他皱着眉,行礼道:“是,王后娘娘。”
葭儿跟在我身后,问:“娘娘,要不要先回去歇息一下,娘娘的脸色不太好。”
“本宫没事,还是回香室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步履匆匆,逸宸不在,若是我与太后都去了华朝,那南国便只有逸禛一人为主,那时局势便极难控制。
古香只瞧了我一眼,就一把拉住我到了香案前,把手指放于我腕上。葭儿忙道:“古香大人,你这是大不敬,快快放开娘娘。”
“你出去。”他冷声道。我微点了下头,葭儿虽仍不放心,却还是退了出去。
“古香大人不必如此,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
“王后知道什么!怀胎三月,竟日日在香室之中,那些香料中多的是麝香、红花,分分钟可以要了王子的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