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在这个问题上我才是对的那个人,逸宸的情之所钟在这种时刻是不合时宜的。太重情义,虽然能够留下美名,却实在也是也是他作为一个储君甚至是一个君王所最受连累的地方。然而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像是有一刹的花火划过我的脑海,我突然意识到,他不仅仅是执着于我与他的这份小爱,无形之中,他已经为我思虑得更远更深。
不是感动,而是震撼。
“原来你,为我想了这么多……”我决定更坦诚地告诉他,“逸宸,抛开周婷之的身份,其实无论是谁都好。我只是想阻止你在大殿上提到我,哪怕只是提到都不行。”
他道:“你的身世除我之外无人知晓,你为何如此避讳?”
我拉他坐下,对他说:“你可还记得南王初见我那一日在大殿上的失态之举?你知道何康贵妃……我娘在华朝的种种,也看见过南王书房中悬挂的她的画像吗?南王对她用情至深,他身边的女子也都是因为与我娘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他说,自己想娶她的,却最终没有如愿。这次,又因上书要立我为妃而导致华朝出兵,你说,他会让我成为储妃吗?”
逸宸安静地听完,拉起我的手,淡淡笑道:“知道吗,若是二十多年前父王没有放手,也就没有这追悔多年的一切了。”
“冒这个险,值得吗?”
“当然值得。”他站起来,与我四目相对,“如今是南国生死存亡,你愿意力保南国。若有一日,南国与华朝……兵戎相见,无法相融,你无需为难,无论你是置身事外还是……选择另一边,都没有人能责怪你。”
他的眼神中荡漾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真实,我道:“我现在没有办法承诺你,我一定会选择南国,选择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会如你所说,将皇上换一个位置。”
他笑着,带着满足说:“已经够了。伊楠,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回到那个地方,我们一起看水月和美,岁月静好。”
我很信他。
“逸宸,王爷的病还好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还好。但是……父王这些年太过逞强,身子已是虚耗过多,看似硬朗,其实……加之最近事务太多,我虽已经监国,可奈何父王总还是有诸多放不下,更是耗损心神。”
南王,一直是逸宸心里崇敬的英雄。我道:“王爷一生戎马,雄韬伟略,对南国上下更是事必躬亲,自然劳累。前方战事若是能平,想来应该能缓上一缓。”
逸宸点了点头,沉声道:“当初,我本是请命出征,却被父王……”
话只说了一半,突然有近身侍卫来报:“启禀殿下,末将有要事禀告。”
这本不合礼数,想必是有急事,逸宸也一向不是拘泥礼节的人,只问:“何事?”
“殿下,南王病况不好,古香大人也去诊视过了,说怕是没有太多时间了。”
古香是宫中最通药理调香之人,又一直是逸宸的亲信,他所说的话,应是不会有错。我眼见逸宸在一派镇定中已经紧紧握住了拳,便知他心中忧思。
我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拉了拉他的袖口,目送他离开。
可谁知逸宸刚走,古香却就来了。他比我印象中好像又瘦削了些,他进殿没有行礼,我微微低头道:“伊楠见过古香大人。”
隔着黑纱,我从来捕捉不到他的表情,但却总觉得那黑纱背后是一双狼一般明亮的眼睛。他的声音嘶哑着;“夏姑娘,南王快死了,逸宸公子待你不薄,正是他即位的关键时刻,你可有什么打算?”
话一出口,就是大逆不道之言。我却偏偏猜不透他的意思;“古香大人言语上还需小心些。恕我愚钝,南国正是多事之秋,公子是否即位还需南王定夺。”
“姑娘别和我说这些官话,古香听不懂。”他一丝情面也不留,“你不是南国人,存亡之际,难保你不会弃南国于不顾。到时候,公子还不知道会如何!”
古香的直白和逸宸不同,他的这种直接就像一把把不加掩饰的刀子,直扎人心。我定声道:“大人多虑了。既然大人只是想要我一个承诺,我给大人便是。逸宸待我好,我亦真心,前程如何,非我与他能够决定。至于他信不信我,那就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大人无关。你对他一片赤诚,我也十分感念,但还请大人自重,不要再冒失行事、口出狂言,否则先惹祸伤人的怕就是大人了。”
他听后,并无不爽之意,反而微微行了个礼,道:“多谢姑娘,古香告退。”
真是个奇人。不过他今日既然会来,怕是南王的病果真不好,甚至到了无法可解的地步。这一代英王,逸宸尊之重之的父王君主,难道真的就在这风雨飘摇之际撒手人寰了吗?
“夏姑娘,南王请你入殿觐见。”
我猛一回神,宣我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