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房之时,潇晴仍在等我。夜色已深,我与她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她先开口:“楠姐姐,册封的事……你可有主意了?”
“南王决定的事,岂是我能左右?”我无奈笑道,“只希望逸轩公子不要违拗王意,否则难免引火上身。”
潇晴的脸上笑容渐渐凝固,最后消失了,她望着地面,低声道:“楠姐姐,难过的还有大公子,虽然他……我与他都对你不住,但他其实在意你。”
我看着她,缓缓说:“潇晴,此事上你执念了。我早与你说过,不要陷得太深,与你无益。少年丧母之痛,他始终走不出来,如今他要的是权势。你可还记得九王爷?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权势利益在上,感情不过是牺牲品。”
“潇晴曾经流落街头,在南国最荒凉的巷子里卖艺求生。当年,是一个穿着一身雪白的大氅的少年,一把将我从雪中拉起。那一刻,他的手很冷,但却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潇晴回忆道,“他只是一个年少的公子,但却十分精明英武,我一路跟着他,跟着他,真希望能一直走下去。”
重要的不是那个人怎样出现,而是在何时出现。
我走近她些,道:“逸禛公子千算百算,还是算错了人心。南王如今决心封我为妃,但那又如何?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影子。”
“你是说,公子做错了?”
我摇摇头:“没错。只是,我没他想象得那样有用处。”
潇晴蹙眉道:“你说……什么用处?”
我一顿,难道逸禛并未向潇晴说起?
“我想,他是认定逸轩和逸宸公子会为我请命。”
潇晴听后,久久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浅浅笑了一声,眼神定定地说:“姐姐,他从未信任过我。逸宸公子待我很好,我并不想构陷于他。”
这个女子,我明知不该信,却还是一次次相信:“潇晴,逸禛公子的伤还未全好,药的火候你要盯好了,否则难免影响药效。”她点点头,不再言语。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某日深夜,悄悄潜进殿中寻我的黑衣人竟是逸宸。我被吓住,匆匆披了斗篷,轻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逸宸摘下遮面的黑巾,“我来接你出宫。”
那一刹那,冲进我脑海的竟然是几年前慕容拉我一路奔到宫门,要让我离开的场景。月光、湖面、冷冷的风和他深沉无底的眼眸。那一天,逸宸也在。
我迟疑了:“你是说,把我送出宫?”
“我和你一起走。”他道,“王兄出此下策不过是为了让父王迁怒于我和逸轩,再不能争夺储君之位。这储君之位,我本不想要。我告诉过你的。”
逸宸拉住我的手,眼神很坚定。一瞬间,我竟有随他去的念头。
“逸宸,你以为这些年我一点都不懂你?当年你眼底的坚定和你复兴南国的愿望我何尝不知?你在这冰冷深宫里又是难见的真心人,你能这样舍弃你的母后,父王?”
他看着我,笑了一笑:“你觉得皇上会在奏请上写上奏准的批红吗?守护你,也是守护南国。只是你,是不是愿意和我走。”
他总是比我想得多些,面面俱到。
“还是……”他又问,“你宁愿留在这里,为了慕容洬。”
图娅送我来此大约正是此意。她终究是恨着南国。但若华朝和南国交战,又有哪方是真正的胜者呢?不过是生灵涂炭,百姓受苦罢了。
我下定决心:“不,我和你走。”
话音刚落,逸宸忽然猛地拉我一把,把我拽到身后,面前是潇晴。
“大人,楠姐姐,你们真的要走?”
逸宸道:“潇晴,你无需阻拦,并无用处。这些年本殿虽知你是王兄的人,但却丝毫不曾心有芥蒂,潇晴,是时候你该放手了。走你自己的路。”
“我……”潇晴的话被屋外的一阵声响打断。
夜色里,一袭白衣简直无需辨认便知那人是逸禛。逸宸并没有放开我的手,也没有遮面,只是看着他说:“王兄,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逸禛似乎心领神会,冷冷笑了一下:“是,最好的结果。”
潇晴没有动弹,看着逸禛,微微低着些头。逸禛缓缓走近两步,又说:“但你们真的认为能够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比月色寒冷,静静道:“一切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