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与当值的宫女换了班后，我便到小厨房领了要送去的糕点，一路到了昭林轩。
进了殿，昭仁正半靠在素色织金的软椅上，穿着一身绯色衣裳。
这应算是我第一次见到昭仁。
我行礼道：“恭祝昭仁长公主福泽安康，奴婢凤仪宫夏伊楠奉皇后娘娘之命为长公主送除夕的点心，望公主岁岁平安。”
“快起来。”她的声音缓缓地，柔柔的，“把糕点放下吧。”
待我起身放好糕点，她道：“之前来昭林轩送节礼的可都是你？”
我应道：“回长公主，正是奴婢。”
她坐起身来，道：“不必每次回话都如此小心，这殿中并无旁人。你……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头，正对上她微蹙着眉细细看我的眼神，她走近几步，道：“不知怎么，看到你倒觉得十分亲切。你很像……很像一位故人。”
“小莲。”应声从帘后走出一个宫女，昭仁吩咐道，“到书阁上把那幅草皮卷的画取来。”
画到手边，轴一启封，我便是一惊：“这是……”
我愣了愣，昭仁却丝毫没有介意，笑着说：“这是何康太贵妃的画像。她入宫时与本殿年纪相仿，她又貌若惊鸿，能书善舞，本殿与贵太妃的脾气很是相投。”
“长公主高抬奴婢了，奴婢并没有贵太妃的神韵。”我道。
“这宫里呐，真是囚禁了太多人……”她摇头道，“罢了，快回吧。”
跪安出了昭林轩，却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我与那画上的女子当真是像。
今日的宫中仿佛格外静。各宫主子全去参加宴请，倒空下了宫里的大片地方，静静接受冬天的问候。难得有这样安静的风景，我走了许久才回房去。
潇晴已经在房里摆上了许多过年的点心，正中间的那一道颇为新鲜，好似不是御膳房常有的样式。
她道：“这是白雪山茶糕，我取了山茶的鲜花汁子，又加了羊乳做成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拿起一块，刚要入口，她又风风火火地拿来一杯清茶：“单吃怕是腻了，配上我新泡的茶会好些。”
我笑着接过，道：“你呀，还是这直率的个性，从来都不知道多思量思量。”
她笑得甚是好看，毫不担心道：“不妨事，还有楠姐姐提点我！”
“嗯……”一块糕点配上一盏清茶十分惬意，我道，“我如今觉得，让你来这小厨房真是来对了，怎么平日不见你做这些心思细腻的小点心，这山茶糕啊，清甜可口。”
“楠姐姐喜欢就最好了！”她两步一跳地到了窗边，又问起窗花的样式了。
待她静静坐下绣花样子的时候，我暗自思量一番，还是开口道：“今日宫中宴饮，各宫都少人来，上次你提过制香之事，看你喜欢山茶，不如我调一道山茶沉香送与你。”
潇晴几乎是丢下了绣花样子，坐到我身边笑道：“楠姐姐这话当真？”
看她如此眉眼俱笑，倒是宫里我从没看到的笑容：“自然当真，现在便调。”说着我拿出了姥姥给我的那条西域香帕，沾了鲜花汁子开始调制。
她问道：“这条帕子真好看，雪白雪白的，作何用的？”
“试香用的，沾上调好的香，在鼻尖挥一下香帕，才知道这香调的是否恰到好处。”我道，“这条西域香帕还是我的姥姥给我的，跟了我也有八年了。”
“我看这香帕并非寻常之物，姐姐的姥姥一定是出身世家才能拥有此物吧。”
我摇摇头，并不愿多说，只道：“姥姥不过一介妇人。”
潇晴一向聪慧，再不多问，换了个话题问道：“楠姐姐如此爱香，可曾尝试调制九天华香？”
“九天华香？”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姐姐竟然不知道？九天华香相传是天下第一奇香呢！南国百姓更是对此香信奉得很，民间一直流传有得九天华香者得天下之说；一是说若能得到九天华香便是上天授予的皇，另一说是因为九天华香有奇效，些许粉末就可制敌军动弹不得。故而无数调香人都梦寐以求。”
我抱着听故事的心态，调侃道：“那怎么不见这天下易主？”
“姐姐觉得做不得真？”说起这事她倒没有了平日的嬉笑开朗，认真道，“多少人的确求而不得。其实这调制的方法虽然复杂但也是有迹可循，许多人大都是因为差了最后一道曼陀罗的引子而功败垂成。”
我低头一笑：“你知道的……倒真多，说起制香也头头是道。”
潇晴道：“只因南宫中有个调香师，蒙一袭黑衣黑纱，声音沙哑，辨不清男女。但调香技艺却是极好。”
“这么说，这九天华香并不是说书人杜撰出来哄人玩儿的，倒是确有其事了？”
“当然。”闻声，推门而入一个玄色身影，正是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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