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祠?
“公子,现在还有余地,看在...”
“没有余地。”林清行看向远方,我与她之间,从来都没有余地可言。
“公子,你又何苦折磨自己?”许然面露心痛之色。
“从前是她欠我的,而今,是我欠她。”
“走吧。”
明明还是那片幽静的林子,远处还有溪水潺潺声,头顶的鸟儿低声叽喳,还是那个他与他嬉笑的小院。
可这一转身,似是放走了什么,又好像多了什么。
“清祠,我们该走了。”
林清行一进屋就看到清祠坐在屋中,桌上还放着刚刚那枚鸡蛋,小心翼翼的围在中间,生怕掉了坏了。
“嗯?”
清祠像是没听清,“走了?”
哦,许是许然来了吧。
“那就走吧。”并没有太多惊异,在院中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有人来了。
清祠回过头看了看住了半月有余的小屋,又看了看桌上被一层层围住的小鸡蛋。只是可惜了,今晚吃不到公子做的炒鸡蛋了。
明明前几天还叨咕说想回去呢,真到了要走的时候怎么又反悔了呢!
“收拾好了吗?”
“嗯。”
最后把这几间屋子重新收拾一遍,想起张氏二人对他们的照顾,而今连一句道别都做不到了。
谢谢你们,再见!
“走吧。”
身无一物来,当空手而回。
也不知两位回来时,鸡蛋还能不能吃。
可她却不知道,‘救’二人性命的张氏夫妇再也回不来了。
“柳公子!”
小小正准备出府添些物件,正巧遇到柳枫源。
“您来找我家小姐吗!她在院中赏花呢!”
柳枫源并未想在今日便来张府叨扰,无奈在医馆配药时无甚头绪,在街上走啊走不自觉的,就走到心中所想。
“也好。”再替她诊诊脉,也许会有新想法。
“带路吧。”
“我家小姐近日较之前更愿意走动了呢,精神也好许多!”
“柳神医是可是第一个让我家小姐解颐之人呢!”小小笑着将柳枫源引入院内,“我家老爷夫人前一阵才回来,近日不见人,柳公子不要介意才好。”
“无事。”
“小姐,柳公子来了!”
柳枫源看向身在花丛中隐约可见的张馨儿。
她着一身淡雅的青色,竟是相衬的很。在花花绿绿之中显得那么独特。
“这一小院花草是馨儿姑娘栽下的?”
“整日闲在家中,有些力气了就摆弄些花花草草。”馨儿将手中修枝的剪刀放到石台上,“今天怎么过来了?”
“柳公子定是思念小姐才走路过来的看望你啊!”小小在一旁看二人眉间含笑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
“乱讲话。”张馨儿又道,“快去买东西吧!”
小小听话的笑眯眯离开,现在这个小院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枫源公子特意走一趟可是有要紧事?”
张馨儿想着定是有关她身体的急事,不然也不会急匆匆走来。
“要紧事倒没有...”
谁知怎走到最挂念的地方来了?
“心里想着事,走着走着就发现已经到这了。”
“那,公子可有时间陪我饮杯茶?”
“自然!”
二人前后走到花草中的一处圆桌,桌上还温着热水,“说起来这还是公子送我的茶,又叫你来品,真叫借花献佛了。”
“嗯,不全对。”柳枫源摇头。
“一处茶一种味,一处水一个人。”
“那枫源公子可还尝过别的滋味?”张馨儿双手斟茶,小小的茶杯递给他。
“自然没有。”说着饮下这杯茶。
“哪有像公子这般一口全喝下的...”张馨儿有些吃惊。
“果然!”
“什么?”
“馨儿姑娘的茶与我的截然不同!”
“你又打趣我。”怎么会不同。
“真的!”柳枫源凑近看她,“茶的味道和泡茶的人息息相关。”
这一凑近,馨儿微微启唇,离得这么近,她似乎又能闻到那股喜欢的味道,不同的是,这次它绽放在满园芳香中,尤为馥郁,让人沉醉。
“过两日你再来医馆,之后便不必再来回奔走了。”
“嗯?”
再看不到他了?
“我每隔几日就会过来府中为你诊脉。”
呼,原来是这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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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严冬,两个人都围着一只小鸟前后转。
准确的说是沈淅围着小鸟转,林清行围着沈淅转。
“再过几日就立春了呢!”沈淅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林清行刚勉强她穿上棉衣。
“立春天也还是冷的。”
“不要想着脱棉衣。”林清行知道她想说什么。
“才不是!”沈淅矢口否认,“我在想,冬冬。”
冬冬?
“怎么?”
“春天它会不会飞走啊!”沈淅这一冬天没少往他这跑,有一次还差一点被沈父发现,拽着林清行才好说歹说瞒了过去。
“虽然...哎。”
“冬冬飞走,也是去找家人了。”林清行看她沮丧。
“一家人团聚不好吗?”
“是好啊,但是...我舍不得它。”
“冬冬也是我的家人!”
“小淅以后也会嫁人,离开我们,有自己的家,就像冬冬一样。”
就像我一样,短暂的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也想你一样。
“我才不要嫁给别人!”
“我想一直跟爹娘,还有...”抬眼看林清行,“清行哥哥一直在一起!”林清行不是没听清她说的,但目及她认真倔强的神情,还是愣住。
“胡闹。”不忍道破现实。
“不是胡说!我就是这样想的!”沈淅大大方方承认。
“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我也要成家啊。”林清行试图和她讲明白。
他自己都不明白,她又怎么可能听明白。
“你不许再说这话,不然就再也不理你了!”沈淅不知道这算不算被拒绝,偷偷攥紧袖中的小拳头,“我会伤心的!”
林清行看她认真的样子,又想起沈叔叔说过的话......
他只能先应承,却没想到那之后她真的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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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祠?”
“知儿,清祠和公子回来了!”
夏忱来不及放下水壶就跑向后院。
深吸一口气,“呼,空气中的味道都不一样。”
“许然,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待许然走远,林清行拉起清祠的手,“哪里不一样?”
“家里的味道更好些...手,手放下啊!”
“我不放!”
大摇大摆的和她一同走向石阶,两只交错的手紧紧贴在一起,路过的人都乖巧的垂头假装看不到,二人就这样回到林清行小院。
原本急匆匆赶来的知儿和夏忱看到清祠和公子...压下心中的好奇,都没敢上前。
“公子,我先回去了?”
清祠试探的对他说。
为什么说是试探呢,自从二人进到屋后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清祠不知道,自己不说话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一刻没停的在赶路,浑身没了气力。
“嗯。”
“那,我走了?”清祠以为他带自己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结果就这么放自己回去,她没想到。
本来是有一堆话想对她说的。
林清行刚刚看到一只和清祠要好的两个人都躲在不远处打量自己,但他还是不能确定哪个是许然说的。
身后没了动静,林清行转身,门还是好好地关着,但那个人已经回去了。
我不该怀疑她的。
自从离开林中的世外桃源,林清行每多一天,就对那段时光加一分怀念。就好像原地自转的陀螺,终于有闲暇的机会,却还是必须回到现实中继续转动的那种残忍。
这种情绪让林清行一时很难接受,他必须报仇也必须保护她。他从未认同过许然的话,也听不进去柳枫源的劝,他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
但这种举步维艰的境地只要一遇到她,看她笑的样子,皱眉,大口喝粥,甚至睡着时的样子,就都被驱散,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
“公子,你有想过如果她恢复记忆...”
“不会的,她不会。”
“世事无常,你要记住我的话。”
世事无常。
确实无常,谁能料想将自己抚养长大,悉心照料传授武艺的人竟是我的仇家,谁又能预测自己竟会爱上仇人的女儿,谁又知道未来?
他相信他可以。
“啊,好累啊!”
回到屋中的清祠一头栽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喂!”
“啊!谁!”
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一声,吓着了缓缓入睡的清祠。
“是我们啊,出去月余不要我们了啊!”
“还是,你和公子...嗯?”
“我们可都看到了!如实招来!”
这两个人就在清祠屋中等她回来,好不容易逮住哪会轻易饶过她。
“求求你们先放过我吧,我好累...”
清祠困的眼都睁不开,知儿见状,“你好好休息,我们先不打扰你了。”说完拉着夏忱走了出去,“先让她睡吧,晚点再来。”
“嗯,也好,看她憔悴样儿,倒也没见瘦呢!”
两个人说闹着离开了屋子。
终于清净了,清祠蹬蹬两脚踹下鞋,抱着被呼呼大睡。
“枫源公子。”
“来得正好,我刚巧配完驱毒的药。”说着从身后的桌上拿起小盒子,打开,“这药单独服用,所以,你府中的药不必再喝了。”
“多谢柳公子。”他眼下存有淤青,定是为了此时而费神。
“馨儿姑娘,之后我会勤去府中。要叨扰你们了。”
“不会,我爹若是知道这毒可解定会欣喜,怎么会觉叨扰呢!”自然是希望你每日都能来的。
柳枫源送走张馨儿正要举步前往别苑,这几日一直忧心林清行二人却迟迟没有消息,刚要出门就看见夏忱跑来,“柳公子?柳公子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