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肖赞清醒过来，对上了王耶啵的目光，这次王耶啵没有移开眼神，就这么看着他，无限哀伤，看到肖赞醒过来，王耶啵之前因为害怕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下来一些，被理智强压住的情绪像藤蔓般破土而出，挤满了心房，抑制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涌出来，滴到肖赞的手上，被单上，肖赞动了动，想给他擦擦，一动才发现，王耶啵还握着他的手，他不知道说什么，根本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他知道王耶啵昨晚一定很崩溃，看着他低垂的头，缓缓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心脏狠狠得抽疼了一下

“对不起“

“不哭了，耶啵，对不起，我没事的“，肖赞开口，气若游丝，捏了一下王耶啵的手

“对不起，是我不好“，王耶啵把脸埋在肖赞的手心里，“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想的太坚强了”

眼泪砸到肖赞的手心里，肖赞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才17岁的孩子，只能任他哭一会儿，这段时间太累了，他也挺不住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没有余力安慰王耶啵，他还要想想，如果王耶啵问他为什么会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开口，不敢说，不能说，不想说，仿佛坏消息只要不说出口，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赞哥，你没事了吧“，王耶啵哭了好久，抬起头眼睛红肿，鼻头也红红的，清朗的声音变得沙哑，应该是一晚上没睡觉加上大哭，影响了声带

“嗯，没事了“

“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嗯“

“没什么问题了，挂完这瓶水就可以走了，年纪轻轻，少喝点“

医生没有说太多，例行检查完就回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人，王耶啵坐在刚刚的椅子上，握住肖赞的手

“赞哥，以后别这样了好吗，我真的，很害怕“

王耶啵说害怕的时候呼吸都在颤抖，眼睛里又湿湿的，肖赞知道王耶啵有多依赖他，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给王耶啵说太多的原因，他希望王耶啵能一直依赖他，给王耶啵一个坚实的依靠，昨天他也只是趁着王耶啵不在，想喝一点清清脑子，没想到喝到医院来了，他都不敢想象，王耶啵昨晚回家看到他的时候，有多害怕恐慌，一想到这个，愧疚自责混杂着心疼的情绪浸染了肖赞全身

“对不起，耶啵“，肖赞知道这句道歉完全没有意义，说什么也无法抹去他带给王耶啵的害怕和难过，说完口腔里都泛起了苦味，苦到心里，为着他，也为着王耶啵，更是为着他们以后的生活

“不是说好了，要喝酒，我给你调吗，怎么又自己喝呢“，王耶啵说着，声音里又带了哭腔

“是我不好，我只是怕你担心，我保证这样的情况真的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不要你保证，你想想我好不好，做什么之前你都想想我，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但是你不能留我自己面对失去你这个事实，肖赞，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好，真的不会了“

趁着中午暖和，肖赞挂完水以后，王耶啵就带着他回家了，两个人在出租车上互相依偎着，双方都没有去探究这个拥抱的含义，王耶啵觉得现在肖赞就是一个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害怕一松手人又消失了，人本就会对失去过的东西格外珍惜，何况他一直深爱着肖赞，肖赞更单纯一些，他只是希望这个拥抱能让王耶啵心里能安稳一些，尽快忘掉昨晚的事情

回到家以后，王耶啵就让肖赞去休息了，自己打扫屋里的一片狼藉，听到王耶啵处理酒瓶的声音，肖赞从卧房里跑出来，把酒柜剩余的酒也扔到垃圾袋里，一句话没说，递给王耶啵示意让他一起扔掉，王耶啵抬起头，被他麻利的动作弄得有点懵

”以后不喝了？“

肖赞顿了顿，坚定地摇了摇头，王耶啵看着他呆呆萌萌的样子，一股窝心的暖流徜徉在身体里，肖赞看向他的眼神平静坚决，浅笑在两人脸上荡漾开

”怎么鞋都没穿“，王耶啵接过垃圾袋，瞟到肖赞光裸的脚，忍不住轻声责备

”开空调啦“，肖赞指着空调，心虚的说

王耶啵拉着他坐到地毯上，用毯子把他紧紧裹起来，接着打扫卫生，肖赞眯着眼睛任他折腾，被裹得像个蝉蛹一样，噹一下倒在懒人沙发上，人不动了，眼珠子忙的不行，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扫视着四周，最后总会落在那个拿着拖把的背影上，白色高领毛衣刚好盖到喉结处，宽厚的肩膀看上去很温暖，肖赞发誓以后不会再伤害到他

之后，肖赞好像平静了许多，发呆的时间少了，可能是真的考虑到王耶啵的存在，所以决心好好照顾自己，王耶啵稍稍放下心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越冷的时候，人就越犯懒，只想睡觉，一点都不想出门，王耶啵觉得自己好累，想睡个三天三夜不带醒的，肖赞每天给他放的草莓牛奶，他都不会放到暖气片上，而是等午睡醒来的是，一口一口慢慢嘬完，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滑到胃里，能让人清醒几分，基本上喝完牛奶，就该上课了，这段时间，是一天中王耶啵最惬意的时候，大脑放空，喝着肖赞给的牛奶，不用写题，也不用思考，回味和肖赞相处的点滴，其实晚上和肖赞一起也挺开心的，但是那会儿要写题，写题已经很累了，他还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控制自己不要老长时间盯着肖赞发呆，好在快放寒假了，虽然没几天假期，但是能让人喘口气，也不错

大学放假比高中早很多，肖赞现在整天都在工作室，完全不出门了，除非有合作，有时候早晨醒来还装模作样地可怜可怜王耶啵

“唉，太惨了，天天早起，还是被窝里暖和啊“，一边说，还一边把被子往上拉，紧紧地裹住脖子把被子边缘掖回去，王耶啵给他一个白眼，要不是因为上课快迟到，两人又要打起来了

晚上放学回来，肖赞难得没有在画画，王耶啵也过去坐在地毯上，陪他一起靠着，从头到尾肖赞都没睁开眼，王耶啵以为他睡着了，明目张胆地盯着肖赞的侧颜，看的入神的呢，肖赞忽然扭头

“哇！“

“啊啊啊！“

肖赞突然大叫，吓得王耶啵也跟着大叫，连连往后退，肖赞计谋得逞，在旁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有病吧！肖赞！“

“你这胆儿也太小了吧，王耶啵，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

王耶啵抓起抱枕往肖赞身上锤过去，肖赞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躲，王耶啵哪舍得用力打他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经的“

“你有什么正经的“，王耶啵没好气地回道

“真的啦“

“那个，我也有事跟你说“，王耶啵支支吾吾的，忽然语气就软下来

“那个，我最近有点事，要出差一段时间，正好你放假了我也想回家看看，你跟我一起回重庆去呗“，肖赞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跟他谈论放假回家一样

“哦，我可以一个人.....去重庆吗？？真的吗！！“

这次轮到肖赞摸不着头脑了，王耶啵刚刚明明想拒绝的，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是啊，我是重庆的你不知道啊？你干嘛这么激动“

“我知道啊，不是，我很激动吗？“

“很激动....“

“哦，我这不是第一次跟你回家有点兴奋嘛？“

“啥？，你兴奋什么”

王耶啵也是张口瞎说的，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就特别像那什么第一次去对象家说的，说完王耶啵内心波涛汹涌，肖赞一脸懵逼，完全没get到这句话的含义，像个傻子一样还在问为什么

“就是，见你爸妈有点紧张“，说完王耶啵更想给自己两耳刮子，这不是更像了嘛

“没事，我爸妈人很好的，就是我妈妈她身体不是特别好，家里会有很多药，可能药会有点重“

王耶啵看肖赞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忽视了两人对话中包含的暧昧成分，定下心来听他说话，偷摸着筹谋自己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