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十二下）
陈绾难产，陈丞相带着陈国舅急急忙忙的进了宫。
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传到了陈丞相的耳朵里。
陈丞相闯入后宫的时候，正好听见了陈绾的痛声打呼：“啊！爹爹，女儿要疼死了。”
“婠婠！”陈丞相本来就年事已高，虽然每日在朝堂上依旧是叱咤风云的是现如今却听到女儿如此的痛呼，双腿一软，一把老骨头差点没直接栽倒在地。
“爹，您没事吧”陈国舅扶起陈丞相，也是只觉得腿虚，摸了一把自己头上出的冷汗，巍巍颤颤说：“爹，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姐姐吧”
“好，赶紧，扶我进去，我们去看看婠婠”陈丞相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阴冷着脸推门走了进去。
路过柔贵人的时候，陈国舅冷哼得跑上去又踹了两脚，骂骂咧咧的道：“贱女人让你害我姐姐，来人啊，把她给我扔远点，本国舅看了心烦。”
“呸！”他一口碎末就吐在了柔贵人的脸上。
“陛下，老臣参见陛下”
肖战看到来人是陈家人，连忙起身上前去扶，一脸悲痛的握着陈丞相的脸，低着声音非常体贴温柔的叫了一声：“父亲。”
“陛下，既然陛下叫老臣一声父亲，那么老臣今日就来问问陛下，到底是怎么照顾老臣的女儿和外孙的？”陈丞相冷着眼睛，言语步步紧逼：“老臣求陛下为婠婠做主。”
肖战面上依旧挂着万分的悲痛，语气惨淡的说：“就算丞相大人不说朕也会给婠婠做主的，大人放心，朕已经处置了那柔贵人命人给她灌了药，打掉了她的孩子了。”
然而陈丞相的眼神却越来越差，他推开了肖战扶着他的手，质问：“那王凌呢？臣可听说是他在婠婠的吃食里面下的毒才害的婠婠的身体越来越差的！”
王凌？呵，肖战心中不禁冷哼。
他自然知道陈家不会放过王凌，所以他才提前把王凌下了狱，怕的就是陈家会趁他看不见的时候，私自暗地里处置了王凌。
他把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的推到柔贵人身上甚至不惜亲手杀了那个孩子，为的就是保王凌一命给陈家一个交代，只是现如今看来陈家是真的不打算放过王凌了。
“哎”肖战缓缓的坐下身，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忧伤，为难的叹了口气：“丞相也知道，现如今王家手握兵权，西南日后还得依靠王家，所以朕…也是在是没有半分啊”
“那难道就放任王凌不管？可是贵妃受的委屈怎么算？”陈丞相听他这样说，当然是不依的，但是王家确实是手握重劝，任谁也不能随便处置了王凌，他心中满是怒火却无法发作。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里面突然没了声音，几个太医巍巍颤颤的跑了出来回禀。
那太医看着皇帝和陈丞相身子不由得一颤，咽了口唾沫才神色惊惶道：“回……陛下，贵妃娘娘…难产…已经…已经快要不行了…”
“你说什么？”肖战浑身的冷气直逼太医，暴怒道：“那你们还不去救治贵妃，朕告诉你们贵妃要是有任何事，朕让你们陪葬！”
“微臣遵旨”那太医被肖战吓得不由得为自己擦了把冷汗，赶忙就又跑进了产房。
“陛下，陛下！”又有个产婆双手是血跑了出来，跪在那里慌慌张张的道：“孩子，孩子生不出来，娘娘，娘娘血崩了。”
陈丞相一听捂着胸口踹着粗气，眼看着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陈国舅忙把人扶到了椅子上做好。
“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肖战向后退了两步，晃了晃摇摇欲坠的身子，对着满屋子的人一阵狂吼。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啊！”整个宫里面谁不知道陈贵妃是皇帝心尖上的，那些伺候的宫人吓得连忙求饶，只祈求着陈贵妃能够顺利熬过此劫。
“陛下！”突然一微弱的声音从产房内传出，陈绾躺在床上，浑身是汗，咬着牙不停的用力，可是这孩子就是出不来。
肖战听了她的声音，忙转过头，收敛住脸上的怒气，赶忙跑了进去，站在她身旁，温柔的说：“婠婠不怕，你不会有事的啊。”
陈绾虚弱的摇摇头，对肖战笑了笑，柔声道：“陛下，臣妾没力气了，可是臣妾好痛，快要痛死了。”
“婠婠，你再撑一撑，就快好了呢，好不好？马上就不疼了”肖战爱怜的看着她，轻声安抚，大手覆盖在陈绾高挺的肚子上：“你放心，朕一定会处置了那群奴才给婠婠报仇的。”
“陛下，不要”陈绾不动声色的拾起了肖战的手，靠在自己的脸上，可是疼痛却没有放过她，她咬着牙道：“啊！好疼，陛下…陛下…不要因为婠婠伤及其他无辜的人，啊！”
陈绾不停的喘着粗气，她身下血流不止，整张床单都被血淋湿了。
“婠婠…”肖战疼惜的轻轻抱着她：“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转而又楚楚可怜的拉着肖战的手低声哭泣着：“陛下，救臣妾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啊……好痛……”她实在是疼的不行了，紧紧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双脚不停的蹂躏着脏乱的床单，双手用力撕扯着盖在她身上的薄被。
“娘娘，贵妃娘娘，您用力啊，您再不用力孩子会憋死的。”产婆一边忙着给她顺腹部，一边安慰着她：“娘娘您别怕，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可是产婆哪里看不见从陈绾身下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呢，其实她接生了这么多年了，心里早就清楚这孩子肯定是生不下来的，本来就是早产，还不到八个月，又是摔倒又是大出血的，搞不好这贵妃也会跟着去了。
可是陈绾就是生不出来，腹部的疼痛都快要将她淹没了，她忽然脱了力昏死过去了。
“婠婠！”肖战大惊，忙喊着她的名字：“婠婠，别睡啊，婠婠。”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原本昏死的陈绾给活生生的疼醒了。
陈绾醒后，又是一阵痛呼。
“陛下，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陈绾低喘着，垂下眼帘，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越发的惨白：“啊！”
肖战心疼的抚上她的眉，低声呵斥着给她接生的产婆：“到底怎么样了？娘娘都疼成这个样子了。”
“陛下，贵妃娘娘这还没八个月，早产血崩，奴婢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朕还不如杀了你们去给柔贵人做伴”肖战面色阴沉得看得那产婆打了一个冷颤。
那产婆也不再说话，仔细给陈绾接生。
知道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产婆才开心的大叫了一声：“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您在加把劲。”
陈绾虚弱的点点头，不断的用力。
产婆也顺着她的腹部开始给她推腹助产。
然而随着产婆推腹，陈绾的血越流越多，甚至顺着床沿流到了地上。
“啊 好痛，不要推了，不要推了”陈绾慌乱的胡乱舞着双手想要制止产婆的动作。
然而产婆却说：“娘娘，再不给您助产孩子就真的没命了。”
陈绾只好作罢，但是嘴里面却一直喊着疼，只她没能看见的是随着产婆推出来孩子，更多的是从她体内流出来的血。
刚才血崩时还只是下体出血止不住，，然而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一摊一摊的血往外流了。
太医已经放弃了止血，给她扎了一针，强行提着她的力气，不让她在产婆推腹时昏死过去。
陈绾此时仿若凌迟。
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孩子出生了。
然，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浑身青紫，是个男孩。
陈绾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昏过去了。
太医说，贵妃血崩，止不住，等血流完也就气数尽了。
肖战看了看死去的孩子和快要断气的陈绾苍白如纸的脸。
心中郁结，痛心疾首的道：“你们这群人，一个个的，都去给朕的皇儿陪葬吧！”
他仿佛要杀光了这群人才能泄心头之恨。
“陛下息怒啊，求陛下饶命”众人为求自保，纷纷跪在了肖战脚下，大气都不敢出的哀求着。
“陛下…”陈绾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她唤着肖战的名字，朝他伸出了手：“陛下…”
肖战忙又握紧了她的手，哽咽道：“婠婠…”
“陛下…我的孩子死了…”陈绾的泪沾湿了肖战的手：“只是害他的人还没有死…”
“你放心，朕不会放过他们的。”
陈绾摇摇头，看了看底下的人说：“不是的陛下，不是他们害的”
“婠婠…”
她突然直起身子来，靠在肖战怀中，垂下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冷意，恳求道：“陛下，是王凌下的毒啊陛下，婠婠求您了，给婠婠的孩子报仇好不好？”
肖战心下一震，只是一瞬的情绪低沉，立马恢复了对陈绾的疼惜：“婠婠，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陛下，都是婠婠没用，婠婠救不了孩子也救不了自己，可惜，可惜婠婠见不到害我们孩子的人的下场了，婠婠…要死了”她麋鹿一般的眼睛里，盛着盈盈泪水：“陛下…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不要忘了臣妾…还有臣妾的…臣妾的孩子”
“婠婠…”肖战痛哭的抱着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的陈绾：“婠婠啊！”
陈绾咽了气，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鲜红的血液和一团乱的床榻上盖着明黄的被子，显得她的脸更加惨白。
太阳升起来了，雨停了。
一只大手覆盖在了她的脸上，只剩下微微的叹息。
整个宫中的人都跪在地上痛声大哭。
就在那一天之间，皇城之中却发生了两件大事，贵妃殡天，皇子夭折。
王一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晨了。
陈丞相不肯放过王凌，前朝因为贵妃的死，陈丞相的震怒，所有人都死死咬着肖战不放。
肖战又发过火，怒斥过他们说：“贵妃刚死，他们就要求处斩有功之臣。”
然而陈丞相带着一众大臣跪于殿外，说贵妃是被王凌和柔贵人联手害死的，求陛下一定要处置了王凌。
王家护国有功，王家小将军镇北候王一博为朝廷死守边疆一年有余。
帝无奈，只能应了前朝赐王凌死罪，但又看在王家的份上留王凌全尸，又命人以镇北候之礼厚葬。
王一博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王凌下葬的那一天了。
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觉得…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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