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纪霜也同样一脸凝重。

小寒手背上的淤青看起来太过可怖，他又瘦又小就好像骨头外只包裹了一层皮肤。

俞渡不知道别的孩子是不是也同样遭受虐待，但她此刻是很想见一见这位裴老师。

俞渡牵着小寒又回到那间教室旁的走廊上，王老师看见她们回来便出声询问：“怎么样？”

俞渡能感觉到小寒的手在微微发颤，她安抚似的握的更紧。

“我们能见见裴老师吗？”俞渡神色自若。

王老师听见裴老师三个字，脸色一变，“你们找裴老师干什么？”说着，她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小寒身上，“是不是他乱说什么了？”

纪霜嬉笑道：“想要见见你们福利院的老师而已，不管孩子的事，你紧张什么。”

俞渡懒得多说，“所以老师你到底方不方便？不然我去找校长也是一样的。”

看着俞渡当真要去找校长室的模样，王老师还是踌躇着带她们去了。

穿过一条又一天的林荫道，香樟树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落下来了不少叶子。

俞渡见到裴老师时，她还在给孩子们分发零食。

王老师犹豫着不愿意带她们来见的裴老师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有一米七左右，穿着灰格布裙，几缕银丝混在长发中被盘在脑后。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一双眼却还神采奕奕。

俞渡见到裴老师的模样有些诧异，在她听见小寒说出裴老师的一瞬间就已经在心里给这个人定上了施虐者的标签，本该性格阴翳、满脸凶相的人却是另一副全然不同的样子，让纪霜也一时也有些沉默。

裴老师看见有陌生的人在门口注视着她，便给孩子们交代了几句脱下围裙出来了。

“有什么事吗？”

裴老师的目光流连婉转，最后停在了小寒身上，一时笑容更深。

小寒仿佛又变回了那天晚上的样子，低着头躲在俞渡身后。

纪霜皱着眉道：“我们就是想问问，小寒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多大的孩子给吓成这样。”

俞渡紧盯着她的面容，裴老师依旧没有任何异样，微笑道：“福利院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有被抛弃的，有被送进来的，从小没有家人难免让他们的性格有些孤僻，互相打闹也是没有办法制止的。”

纪霜听见这话只想啐她两口，那么多的淤青，瘦成皮包骨头的模样就说是孩子之间的打闹？

俞渡碰了碰纪霜的肩，道：“小寒还在这呢，裴老师说话未免有些太直白了，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裴老师一愣，笑道：“可以，也是我没注意。”

说着便往办公室那边带路，又想起什么似的，“那小寒就让王老师先照顾吧。”

“不用了，让我朋友带着小寒就好。”

“好的。”

关上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俞渡再没客气，“小寒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裴老师也没立即回答，而是慢慢的绕过办公桌坐下，微笑道：“如果你们是要领养小寒，我可以帮忙办手续，那孩子很乖，但是你偏要找出点什么因果，又有什么用呢？”

俞渡一滞，确实，福利院里每个孩子都没有父母和背景，小寒身上的伤那样明显，又偷跑出来过，校长怎么会不闻不问，这种事恐怕并不算少数，而想管的人管不了，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裴老师又道：“向来福利院里这种事就不会少，都是一群没父母的孩子，是福利院养着他们，上面的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你真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吗？”

她的表情一直带着温和的笑，眼角微弯，如果没听见她刚才吐露出的话语，恐怕俞渡真以为裴老师就是一个和蔼的妇人了。

俞渡沉着脸走出来，纪霜连忙上前小声道：“怎么样？”

俞渡摇摇头，“回去说。”

没等纪霜回答，俞渡转身对王老师道：“我挺中意小寒，只不过现在还有事，等明天我再来看看。”

“好的。”

纪霜看了她一眼，还是把小寒的手松开。

王老师牵过小寒，朝她们微笑。

小寒转身时没有任何抗拒，一贯的顺从。那双淡茶色的眼里满是光亮，让俞渡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 又痒又痛。

一时间，俞渡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没有办法阻止，却尽力的想去尝试。

俞渡忽然想起曾经在一本散文集中读到的话：

世态人情，可作书读，可当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