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终）

2月6日，楚父为婉耹排了钢琴课，没有去成。改约2月8日。

2月8日，元宵节。天气晴。

高筱伊同顾妧、清泽将元宵从厨房端出来，顾正平端坐于木质沙发上看着人民日报，身侧的小几上放着一碟子荷花酥、一套茶具。

君山银针的香气逸而不散。

过了午食，楚婉耹扣响木门。

顾正平、高筱伊正往房门去，清泽餐后便窝在房内写数学题了，顾妧走向大门。

顾妧启开朱红色木门，便瞧见楚婉耹：

上身是米白色天鹅绒高领毛衣，外罩同色呢子大衣，烟灰色牛仔长裤下是秋裤。

她围了件猩红色围巾，半张小脸埋进去，高马尾尾部微卷。

“阿妧--”楚婉耹拎了两大袋零食，同时还不忘了她那个木鱼，“爬山去--”

爬山事假（非笔误），吃零食是真。

她放了一袋于顾妧手中，“这是给叔叔阿姨还有你弟弟的。”

顾妧收好了便重新扎了个马尾，又蹲下来紧了紧鞋带。

吃食顾妧分作了两袋，她一袋、楚婉耹一袋。

泰行山（架空）不高，但千儿八百米是有的。山上有座泰行庵。尼姑们齐齐诵经的声音伴着木鱼声顺着风漫过山野，行过山脚，消散于山脚溪流。

丛丛的杂草肆意于山野中疯长，枯黄中冒着片片新绿。绿意沁入顾妧与楚婉耹的双目之中，雪伴着潺潺的水声悠悠的化。

连绵的山峦似女人侧卧的肢体般娴丽。

云霞恍若被衿般披在这“曼妙女子”的腰间。

雪水清洌的冷息与花木的香气铺散于天地之间，白杨、银杏棵棵挺拔。山脚藤本、蕨类植物偏多。

爬至半山腰，便是泰行庵。庵内的诵经声似汇颅贯达，令人耳目清明、心神松悦。

楚婉耹抽出席子铺垫开来，再将餐布铺上，于后盘腿而坐，顾妧亦坐。

两人并排静静地坐着，楚婉耹摸了包酸笋吃，顾妧嚼着橘子糖。

风袭过乔木，落下不少叶来，带着霜雪的叶片飘转着，似折了翼的蝶儿，跌舞着，莾莾撞进顾妧的眼帘。

日光一点一丝的渗入云层，颓然山头，渐行渐落。橘红色的光彩映入霜雪火光似的跳跃。

顾妧嚼完了橘子糖，楚婉耹吃完了酸笋。

“我出生在泰行庵。我妈怀我的时候跟我爸闹别扭，上了山，五个月。

我妈难产，人走了。

我爸上山把我带回了家。他做了DNA检测。”

风声嚣嚣，经声朗朗。

楚婉耹面无表情地说着，泪珠顺着面颊下滑，冷凝在颈窝，洇湿了围巾。她嘴里还余着酸笋味。

顾妧没有说话，她静默地望着楚婉耹，递给她一张纸巾。原先是准备擦嘴的。揣在顾妧的兜里捂暖了。

楚婉耹没有说酸笋好酸，可橘子糖也好酸，顾妧流泪了。

她握住婉耹的手，再是抱住她。婉耹的手发冷、发抖，颤颤地搂住顾妧。

顾妧的腰好细，像要折过去一般，抱着不踏实。

顾妧抚了抚婉耹的头，婉耹的头发很顺，乌黑秀丽。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晕染在一处…

楚婉耹开始敲木鱼，顾妧静静地听着，风声渐渐平息了。

婉耹的名字是父亲起的，意为柔婉的声音。他怪婉耹的母亲赵兰泽太犟，怪赵兰泽上山，怪赵兰泽难产。他怪。

尼姑庵的尼姑出来化缘，化走了酸笋和橘子糖，还有婉耹的一百二十元整。老尼姑领着两个小尼姑请她们到庵中用斋饭。小尼姑仍余着活泼性子，小脸红粉可爱，两汪清凌凌水作的眼睛。

一个仰着头问东问西，问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另一个盯着她们可劲儿的瞧，像是见着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两个小尼姑是静安师太从弃婴塔下捡来的弃婴，从小生活在山里，眼下还未上学。

小尼姑安瑶的袍角绣了两颗樱桃，是她第一次吃过樱桃时自己绣的。

圆滚滚的两颗，红通红通。绣技稚嫩，但巧意可爱。

安和的性子要静些，她只眨吧着眼睛牢牢地盯了着瞧，仔细地看。

斋饭是加了红豆、绿豆、胡萝卜的糯米饭，菜色有素三丝、油焖茄子。

油是菜籽油。是尼姑们种的油菜花籽与花生炸得，炒制后香醇非常。

覆着薄膜的油菜花田与植着花生的田地在泰行庵的后侧。

吃过饭，婉耹牵着顾妧的手下山，两人打着师太友情赠送的手电。天色已然昏暝。 2024.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