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五雷轰顶，长宁吃惊地看着南子煜，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自以为已经够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可没想到还是把他引来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南子煜面子没有多少吃惊的表情，他走进房内，掐了个诀点上起了蜡烛。
“身手不错。”他将蜡烛放平稳，漫不经心夸道。
长宁只得硬着头皮道：“少主谬赞。”
南子煜绕过了长宁，径直走到尸体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尸体脖子上的那个印记。
长宁本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比如问她武功的来历，或者是待在离月教的目的。可半天过去，南子煜对此缄默不语。
她舒了一口气，不问那就更好了。
“万清阁。”南子煜轻嗤一声，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黑色刺破，他挑开了木塞，将里面的液体往地上的尸体倒去。
那液体在月光和烛光下闪着幽绿的颜色，一具血肉之躯随着“呲溜”的声音不多时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原本插在那胸膛上的匕首此刻仓皇地落在地上，碰着液体乍然融化成了诡异的形状，长宁想伸手去捡，却被南子煜捉住了手腕。
“手不想要了吗？”他猛得一拉，长宁便再次撞入他的胸膛，隔着黑色的外衣，还能听到强劲有力的急促的心跳声。
长宁抬头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深邃的眼眸中无波无澜，可是他的心跳声却暴露了他此刻关切的心情。
原来是个表稳内慌的闷骚傲娇少爷。
长宁勾着唇角，顿时起了玩心。她眉眼含笑，微微抬着下巴，踮起脚尖，嘴唇状似无意地向他蹭去。
南子煜挑了挑眉，在她的嘴唇即将触到他的下巴时一把推开了她。
长宁往后踉跄了几步，狼狈地跌落在地上，眨了眨眼睛，立马又哭的梨花带雨道：“这把匕首是多年前一个重要之人所赠，你用的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三两下就把它给融了……”
“很重要吗？谁赠予你的？”南子煜斜睨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拿起另一个瓶子，将其中的白色粉丝撒在地上那堆莫名的液体上。
血水上浮着一层白沫，只一刹那，便蒸发干净了。
长宁愣愣地看着，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就像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死后连尸体都不曾保留。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心下一惊，方才她所言的不过是胡诌的子虚乌有的东西，那把匕首究竟是怎么到她手中的她也不知，就好像自从几个月前在十一楼醒来，这匕首就是她的东西了。
很重要吗？她也不知道。
她看着南子煜，正好他也看着她。
他狭长的桃花眼里情绪莫测，恰有月色撞入他的眸子，仿佛里面便是一片星河。
长宁心虚地移开视线，她自知自己如此拙劣的演技骗不了南子煜，便收起了面上的苦色，嬉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若没有少主今日帮忙收尸，长宁怕是要去官府走一遭了。”
这话确实也不假。虽然如今世道乱得很，但是在青州城这种地方，遇到杀人这种事情，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假惺惺的。”南子煜打了个哈欠，顺手将腰间的长剑丢给她，“帮我杀个人，这把剑就送你了。”
长宁伸手稳稳地抓住了剑柄，透过指缝看到了两行娟秀的小楷。
“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原来这就是南子煜随身的佩剑，名满江湖的明月剑。
据说好些年前，南子煜便是用这把剑征战四处，离月教统一魔教的时候，他才不过十六岁。那年，南子煜这个名字，响彻了江湖，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离月教少主。饶是后来南子煜行事低调，明月剑那见血封喉、削铁如泥的样子依旧在坊间流传。
长宁看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宝贝，恍然大悟，突然笑不出声了。原来前些天那些偶然的温情，都是为了今天让她成为他手中的刀。
他在演戏，她又何尝不是呢。
假惺惺，他说得倒没错。这一码温情戏，只有两个人的假惺惺，彼此心里清楚，却又心照不宣地不说出口。
她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不管对于十一楼还是离月教而言。说来也讽刺，她的刺杀目标居然要求她去杀了别人，虽然不在她的意愿之中，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世间很多事情，由不得她自己。浮浮沉沉，尚不能自己定夺。
“杀了谁？”长宁摩挲着剑身，将情绪收在眼底。
“青州镖局的镖头李恒。明日日落之前他会前往沧州，如果不想死的话，在此之前解决了他。”这话说的时候轻描淡写却又意味深长，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威胁意味。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南子煜便离开了，只留得长宁一人在黑夜中哀叹。
自然是为了明天的刺杀做准备，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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