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的逝去,算是结束了紫禁城长久以来的一片阴霾。皇帝对其的狠责,也是在警戒众人不得兴风作浪,由此,紫禁城每个人的日子过得算是太平。
转眼间到了盛夏,弘历携合宫去往圆明园避暑,比起宫里来说,圆明园要自在许多,因此嫔妃们,阿哥公主们有时也能换一些轻便的衣裳,聚在一起自在玩耍,不必像在宫里那般循规蹈矩。
午后,永珏随弘历从郊外赛马回来,如懿命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父子二人净手以后便坐在了桌前一块儿用膳。如懿看着和弘历一般高,意气风发的儿子,越发觉得永珏长大了。经过前些日子那些事,永珏也越发地成熟稳重。
在饭桌上夫妻二人提起儿子的婚事。论长幼来说,前面的老大老三都已娶亲,虽说与永珏隔了好几岁,可如今他也到了岁数,是该商量婚事了。
之前为永璜和永璋安排,弘历倒也未曾费过什么心思,但如今要为永珏择亲,倒是一件令他头疼的事儿了。
若是福晋门第过高,难免要让人揣测皇上的心思,更害怕有不安分的人对储位有了念想提早下手,对永珏不利;但若是门第不堪匹配,弘历又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也不得不为将来打算。
弘历正想着哪家的格格出身和年纪可堪匹配,在一旁安静用膳的永珏忽然开了口,说,“皇阿玛,此事倒也好办,只是,儿臣有一心事未与皇阿玛和额娘说过。如今是不得不说了,还望皇阿玛能够成全。”
弘历回过神来,瞧着面前的儿子有些紧张,脸色也微微泛着红,他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何事啊?”
“儿臣有一心仪的女子,与儿臣相识时间也很长了,还希望皇阿玛能准许她在儿臣身侧陪伴,哪怕是一个侧福晋也无妨。”
“咳……”如懿正喝着茶,瞬间被呛到了,她抚一抚心口,“永珏,额娘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啊?”
面前的儿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便低着头等着弘历的决策。
“她是什么人,你且跟皇阿玛说一说。”
“她是赫舍里氏,名唤玉潇。与儿臣……与儿臣实在十五年的中秋宴会上相识的。”
如懿点了点头,说,“赫舍里氏,也是名门望族,与你很是匹配的。想来这位玉潇姑娘也是温婉大方之人,你皇阿玛定会成全你们。”
“赫舍里氏,朕的皇玛法的第一位皇后便是赫舍里氏,这姑娘想来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后人。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弘历罕见地十分开明地笑着说,“做侧福晋定是委屈她了,不如就纳为福晋如何?”
永珏听了以后,有些受宠若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很快便跪在了地上,笑着答谢,“多谢皇阿玛成全。”
弘历扶儿子起来,“既然喜欢,就要好好待人家。少年夫妻老来伴,最是难得。”
“儿子记住了。”永珏眉眼带笑地望着如懿和弘历二人,如懿亦是欣慰地笑。
又是一对有情人。
他们定要相守到老。如懿如是想。
如此,永珏的婚事便也很快地张罗起来。众人皆知四皇子娶福晋是求皇上成全姻缘,如此也就不存在什么皇帝刻意安排之说了。送到赫舍里府上的礼除了按照规矩给的之外,皇上还特意加了足足两倍。大清皇帝的嫡长子与出身后族的赫舍里格格配成一段姻缘,是最合适不过。没多久,这在京城中便传为了一段佳话。这喜事便定在了秋后的十月初一。
永珏娶亲当日,宫里宫外十分地热闹,玉潇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可谓是惊动了整个京城。
新婚之夜,永珏小心忐忑地揭开玉潇的红盖头,二人相对而坐,内心皆是喜悦之情。夫妻二人一起结发,饮合卺酒,互诉衷肠。
第二日清早,永珏便携了玉潇进宫拜见弘历和如懿,二人座于高堂之上,接受着儿子儿媳的跪拜,随后便赐茶,一家人聊着家事。
玉潇出身大家,礼仪谈吐十分得体,看上去又是温柔贤惠之人。如懿十分喜欢这位儿媳,两个人又都是性情中人,第一次见面就相处的很好。
永珏携福晋离开翊坤宫回府时,日头刚刚上来,照在紫禁城的红墙上,映出一片光影。秋风习习,风吹得落叶铺散在地上,玉潇觉得踩着落叶十分有趣,一时间竟忘了脚下,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边的夫君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永珏紧紧牵着玉潇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别光顾着玩儿了,当心摔跤。”
玉潇的脸微微泛着些红,她朝着永珏笑着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怕摔跤的。”
永珏笑得似蜜一般甜,牵着玉潇的手缓缓走着,说,“方才在翊坤宫,我看出来,皇阿玛和额娘都很中意你。”
“皇阿玛此番赐婚,是成全了我们。说来,我还未曾好好地向皇上道谢。”玉潇侧过脸去看着永珏,“我觉得,皇上也是很真心爱护皇后娘娘的。在皇上眼里,额娘不仅是皇后,更是他的妻子。”
“你不知道。当年皇阿玛为求娶额娘,恰如今日我为求娶你一般。后来,额娘嫁与皇阿玛以后,他们二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相携走到了今日。我想,皇阿玛一定是能理解我们的。”
玉潇微不可闻地“哦”了一声,她笑了笑,说,“那皇阿玛和额娘,你和我,咱们是两对佳偶天成。”
……
宫里的日子太平之后,便似过得飞快。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举手投足之间,应对起来也算容易。永璂和璟兕长得很快,璟兕六个月时,永璂已经能下地走路,也会开口说话,软绵绵的声音唤着“阿玛额娘”,让弘历和如懿的心暖洋洋的。
璟瑾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自从永珏开府娶亲之后,璟瑾便常日与永璟相伴上下学,有时候也会一起去如意馆找郎世宁学作画,没事的时候跟着弘历去到郊外赛马散心。
转眼间距离永珏成亲已经小一年的时间,他和福晋二人过得蜜里调油,常常相伴入宫。永珏钟意玉潇,便是连纳妾也没考虑,只说是还未有合眼缘的,等日后再打算也不迟。
玉潇很喜欢小小的永璂和璟兕,尤其是璟兕,每次四嫂来时都腻在玉潇怀里不肯撒手,玉潇捏着璟兕软软的小脸蛋,对她疼爱的不得了,甚至还将自己的嫁妆做成了项链送给了璟兕。
这一日,璟兕又是很不舍地与四嫂分别,彼时如懿刚送走永珏夫妻二人,抱着璟兕在院里晒太阳。春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璟兕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抓着如懿的龙华小腿蹬个不停,闹得如懿只好不停地哄,告诉她很快四嫂便会再来的话。
容珮盯着人做了好消化的小点心,在一旁侍奉着哄璟兕吃。璟兕到底是个小孩子,有了好吃的,很快便忘了先前吵吵嚷嚷的事,乖乖地依在额娘的怀里抓着点心吃。
容珮笑着对如懿说,“娘娘您看,公主也好哄的很呢。奴婢喂些点心便不哭不闹了,看来您啊,得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这不就乖乖听话了嘛。”
璟兕像是能听懂话一般,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容珮笑一笑,狠扯了一下如懿的龙华,如懿不由自主地脖子往下拽去,她松了松璟兕的手,“乖~”转头朝容珮说,“你看,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这小机灵鬼厉害着呢,下次该不管用了。”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如懿也是十分开心。她想,纵是这宫里向来风波不断,可翊坤宫像是一个与这紫禁城无关联的地方,更像是一所寻常人家的院落,不必勾心斗角,没有危机重重。有的只是夫妻和顺,儿女成双,其乐融融。
这样的生活,便是她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