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修复,抱山散人看陈莫言状态尚可,便带其来到云梦城外西山山腰的一片坟冢之中,嘱其“辟谷百日,聚集鬼气,为我所用。”
走时,抱山散人强调:“记住,求生之念亦属欲念。放下生死,方可得道。”
星星拉着抱山散人离去间,频频回头。他心中猜测,是不是姑姑马上就要死了,师父才将她仍在这任其自生自灭。那师父……也太狠心了。
陈莫言端坐于荒坟之间,切断与外界一切联系,天为幕,地为席,静心入定。
入夜,周边山林风声猎猎,坟冢中的孤魂野鬼似闻风而起,其声与山野共鸣,呈呼呼之态。不多时,陈莫言的肉身便被霍乱阴影笼罩。虽然这外景变化自是与入定的陈莫言无关,但她却心内幽幽升起恐惧之念。为何?纵是从前修持鬼道术法,习得引魂,也只是用其态,利其事,谁可曾想过要与这鬼魂近身相处。昔日与鬼魂接近几次,亦是被怨气反噬所伤所害,那周身痛彻却又无奈之感,令陈莫言不得安定。惧念一起,陈莫言便无法控制,身体震荡,硬是生出了灵魄分离之态。
数日之久,一至入夜,任周遭鬼语肆意,陈莫言便会魂魄出窍,与众鬼越是亲近,陈莫言越是痛苦异常。日日如此,陈莫言不堪其苦,怕是已撑不住多少时日。而她肉身本就所剩无几的阳气,还在日渐聚集怨鬼游魂,不知不觉,远近鬼魂数出,将陈莫言的肉身团团围住,更是将其魂魄圈扰其中。好似这些个怨魂之气,已开始悉数啃噬其精魄,陈莫言觉肢体尽碎,生痛难忍。
绝念一时,陈莫言忽闻师父声音:“不是真的。”陈莫言大受震动,一念定心,魄归元首。
对,没有术法,何来反噬,疼痛不是真的,仅是自我幻象,陈莫言意识到自己是被凶恶残念迷惑,与这些数怨魂并无关联。师父临别嘱言“求生之念亦属欲念”,历过怨魂噬体之痛,何须再怕,既是死过一遭,何惧再死……既为道中行走,视生死为一条,生为安乐,死为安息,死亦何妨。放下求生之念,任鬼魂围溺,陈莫言逐渐再无任何疼痛噬体之感。
克服心中惧意后,陈莫言尝试着与其中一怨鬼沟通对言,“有何执念?”
“没什么,只是那落石将我意外砸中,死的过于突然,还未好好享受,只贪心一时,不想就此入了轮回,如若转世成了畜生,可不是白白浪费了几辈德行?不如在这得个自在悠哉。”
“如此简单?可怨那落石?或怨天灾?”
“怨世事无常,何以解。”
“此……不可解。”
……
陈莫言一一与周身众鬼魂共情识之,远不如自己当初那般以为,原来怨气无解,度化便无用。不能度化,这鬼气便无法消除。既同存于世,鬼气与灵气同为气,灵气可聚,鬼气亦可,灵气可用,鬼气何不可用?以前纵是通晓鬼道术法如何使用,却不知其何来所用,心念至此,鬼气已然成为陈莫言可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