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黄昏,鹅黄色街灯像一个个火把的烈焰般从巷头一直燃烧进巷尾,深凹的街道顿时灯火通亮。在天际线处最后那抹玫瑰残瓣似的橙红色残阳映照下,清逸就好像矗立在被人安放在精心雕琢后的琉璃瓶子里一般。
淡蓝与腥红胶着的上空渐渐曼上一层微霜似的云雾,只是一个恍惚间天幕慢慢暗淡下来,疏疏落落的残星分散在朦胧恬淡的云海之中隐隐欠着半侧身。皎洁的月光正在夜空中最明亮的地方冉冉升起。月眼之下,如油画般泛黄的法桐深处,露出一个个烫金的瓦顶。当月色的柔波静淌进那座孤岛中某些人慵懒又微醺的睡眼,殊不知他们的一天于此刻悄然开始。
“bartender”17号桌起一瓶拉菲,还是伏特加。”
“可以跳支舞吗?漂亮的女士。”
“当然可以啦。”
雍华瑰丽的宫廷似回廊周围到处都用巴洛克风格的荧紫色流光窗纱遮掩石膏线,浮风下碧波般缓缓荡漾开的窗纱旁,密密麻麻的长条餐桌四周早已围满了人。巨型水晶塔式吊灯四周分散着令人心荡神驰的五彩结灯。喷薄欲出的喷泉池翻滚着一重又一重奶白色涟漪,云絮似的雾霭中无数脸上堆满笑意的男人女人纵情歌舞,忸怩又艳羡的身姿就像这座城的一道不可错过的风景线。
但再好的兴致也有触到眉头的时候。
最凄迷的暗芒下,距舞池最近的吧台上坐着一位惯客—顾北辰。他和旁人不同,对于逢场作戏他是一向提不起兴趣的。
顾北辰低着头深思了许久,他的视线始终紧紧跟随着一位身着华丽丽女仆裙的女孩身上,每当女孩警觉的回头四顾,他便将正脸埋进黑漆漆的发丝里。但越是这样越会引起注目,顾北辰转了转眸珠,扣了一记响指,继而急不可耐的嚷叫着。“最好快一点,若表现得好,本少一定多多照顾生意。”他冰冷强硬的口气和他身上难得挂着的清逸学生校牌显得并不搭调。而他的脸上不挂着任何表情,这对于一个学生身份来说又显得格外老成。
“先生,还是按老规矩。”
说起老规矩,顾北辰有一个特别偏好,当他和那位最熟悉不过的黑衣男子碰面他往往是客随主便,但每每他一人独自前来,便一定要点PETRUS。
“先生,您是要点petrus吧,这个酒甘醇可口,据说是用...”
屋子里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之中,不安与惊恐如滚滚海浪不断拍打着暗礁。面面相觑的时间比被针刺破都要煎熬。
“抱歉,先生,我刚刚卖弄了。您是要点这个酒品吗?”倒霉的服务生尴尬的自圆其说。
顾北辰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坐在吧台最招摇显眼的位置上,他的双眼目视前方,任凭那位服务生柔声唤他不下五六次,他也保持着一副无动于衷的傲慢样子。远处绚丽迷人的流转灯光扫过他漆黑的发丝将他分明的轮廓轻轻掩住,还能叫人辨认出来的只有那双不停搜寻着什么似的一双伶俐眼睛,还有眼睑处那颗黑玛瑙似的美男痣。
“先生,先生,还是说今天我给您推荐点别的。我们店又推出几款新酒,您是这的高级vip,一些限量酒特调酒也都是优惠的。”
“先生。”
“bartender”的声音急促间隐约可闻牙齿打颤的声音。
“酒好说,不过要等我的一位女生朋友到场才行。Lady first.你懂的。”
“哦,好的。那您一会儿记得点我,这女士的酒和男士不同,女士比较喜欢甘甜的酒水。”“bartender”的眼波水润而灵动。他的声音依旧仓促而慌忙,像是恳求又像是畏怯。尽管他带着雪白手套的手不住打颤,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你是新来的吧。“顾北辰含笑爱不释手的捻动着刚从桌角花瓶里折下的那朵蓝色妖姬。
“是的,这都让您看出来了。”“bartender”的眼睛紧随着顾北辰手中的不停把玩着的那枝花。
“妖姬是玫瑰里最昂贵的品种了,您是选给小姐的吧。”“bartender”见顾北辰辞色稍稍和缓,他绷紧的眉梢终于舒缓了下来,定格在唇畔的那抹微笑更是甜如蜜糖。
“这蓝色妖姬不单单是外形看着娇嫩,还有花语故事呢。象征清纯的爱,还有啊喜欢这种花的女孩大多善良敦厚。我还听说这种花从一枝到9999支,数量不同寓意也不同,但也不是越多越好,毕竟这种花很贵。”
“哦,我要提醒你一下。第一,你是想从一到9999依次讲给我听吗?或者说你看我一身学生打扮就觉着我很缺钞票?”
顾北辰轻轻吻着柔嫩的花瓣,蓦然间睫毛微微颤了颤。唇畔上扬的幅度有了讥讽的由头。
“回答我,告诉我你之所以这么说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饭乱吃都有食物中毒的可能,何况是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就能挤出的词最好咽回肚子里再琢磨推敲。”
“是,我,我知道了,没有下次。”
昏暗的光线下,
顾北辰的嘴角微微敛起,掠过一抹让人惊怔的轻笑,只是当他捻弄着那朵花时,花茎上暗藏着的细软花刺深深陷进他白皙的指腹。 走珠般的血 从指腹沁出。
“先生,给您包扎一下吧,我在来这之前是学医的,只是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知道怎样包扎伤口不痛还不易感染。”“bartender”左思右想了片刻,面色潮红窘迫最后还是将刚刚咽下的话吐纳出来。
顾北辰死死捏住受伤的无名指,从喷涌的血珠间轻轻拔出那枚细软柔刺,望着指腹上挂满的暗红珠痕,顾北辰漫不经心地将指含进了嘴巴,待他将手指从缩紧的唇片中伸出来,指上的血珠早已消失无踪,若不细看就连那个刺孔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多此一举。”顾北辰冷冷笑出声。
冷笑间,顾北辰直起身,当他的视线落在据那名女生近旁的人工紫鸾花丛时,他抬手触按了下眉尾。
“比起妖姬,我更喜欢这种花,看似普通却是很高贵的花种呢。蕊间淡淡的清香,就像年少时的人一样纯洁吧。”
粼粼洒落的星芒下,花瓣的蕊珠微微颤动,顾北辰缓缓合着眼,高高耸起的鼻翼闪着蕊蜜的荧光,他的手在柔软瓣络间轻轻抚弄。
“啊,这这,哈哈,您说的都是对的。这么深奥的东西我,我还不算懂。看得出来先生您学识渊博。您细说,我一定洗耳恭听。”“bartender”的声音流转着说不出的兴奋。就连那双敏锐的眼睛都闪着明亮的光。
“呵呵。”幽黑的长睫下,同样幽黑的眼瞳里流转着漠然得近乎凄厉的光芒。同样凄厉的还有他唇畔那抹阴冷的暗笑。
“比起什么都不懂,那种自以为懂的人最惹人生厌。告诉我,我说的对吗?”
顾北辰轻佻着眉,黑漆漆的眼,还有同样轻佻的唇畔都极具嘲讽的意味。就连顾北辰微闭的眼都缓缓睁开,再慢慢睁大。
“哼,哈哈哈。”顾北辰好笑的笑出声,刚刚还俊美的脸即刻扭曲得很破相。
”看来你并不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尤其是在这种魔鬼的天堂工作,你一定要懂得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该你做事的时候事一定先来找你,不该的事不碰就算你一辈子都处在不显眼的位置上,能生存下去也很不简单。”
他笑着转过头瞟了他一眼,眼底的暗芒冷漠到极致。
“若不是看你骨子里还保留着最后那点干净气儿,我一定不会推心置腹的教你处事的道理。毕竟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别人触一鼻子灰,自己身上也跟着沾腥。你本是老实人却硬是要带着狐狸的面具,伪装成盘龙的样子,最后搞得四不像,真是可笑又可悲。”
暖绒润湿的空气和窗外的清冷阴凉的风显得并不协调,盘旋的风穿过荧紫色流光窗纱,紫鸾花在风中凌乱的晃动着,游弋的花影映在顾北辰白皙的侧颜,就连花影走过的肌肤里都折射着璀璨的紫芒。顾北辰深深吸吮着花香,眉头渐渐舒展。
“就要这朵吧。”
“送给女孩子的礼物,不精挑细选怎么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对了有个叫周蕙西的女孩是在你这上班吧。你把她换到我这桌来。”
顾北辰微眯双眼,轻然一笑。
“是我太多嘴了,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打从来这那天就没有开张,这样下去我,我会被炒鱿鱼的。”迎着顾北辰不屑一顾的侧脸,那个人背脊稍稍前倾着,低垂在裤管的双手越握越紧,骨节咯咯作响,眼中的凄楚更像是发自内心的哀鸣。
“当然不会,机会我不是打进来起就一直在给,放心论功行赏有你的苦劳。只不过我选择你,不是让你来这说话的。一会儿周蕙西坐在这,你就安安静静的寻个别人一眼注意不到的角落调你的酒。倘若我没有招呼你,你千万要距我们远一点,站得越远越好。如果你表现的不错,以后我就是你的第一常客,但绝不会是熟客。而且,你是要想着把每一个陌生人变成朋友,那你可真是太蠢了。”
“好了,我从未和不熟悉的人说这么一大堆的话,在她来这桌之前,我不想再费口舌了。”
“咔嚓”顾北辰从锦簇的花海间中选出一朵含苞的花,小心翼翼的将她折下并轻含在口中。
就像同一水平线两侧分别是两个不同且孤立的世界。
茶色玻璃门将舞池吧台的喧嚣与门内紧张到压抑的宁静完全割裂开来,门内的少男少女忙着将各种酒和果汁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调和到一起,这间不易被人察觉的屋子里总是不时响起玻璃铁器的嘈杂碰击声。通向吧外小森林的窗子并未安上玻璃,有的就只是一扇极易被拆除且断不会留下痕迹的百叶窗片。等待任务的空闲时间里,周蕙西放下活计径直走到这扇窗前,透过窗叶间的巨隙可以清楚的看到昏黄路灯下络绎不绝的身影缓缓闪进这间森林酒馆。
阴冷的夜风吹过,就连璀璨的星火都禁不住瑟瑟发起抖来,周蕙西微昂着头半眯着眼冲着铺满夜幕的星轻声许下一个心愿,正动情时,一阵强风从周蕙西的身后路过,门外启明星般刺眼的亮光刹那间便在她雪白的洛丽塔裙长长的裙尾上映成一片梦幻光海。与此同时门外或热烈或缠绵的乐声簌簌流淌进来。
“门外有个先生点名要见你。”刚刚那位服务生抬起右手掩住门,轻声说道。
“难道是...”周蕙西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心慌之感,棕褐色的眼仁里闪过一丝飞雾,她沉思了好一会儿。
“喂,周蕙西你别傻了,郑沐轩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要知道一个男孩如果喜欢一个女孩,他的心思潜藏再深都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你还记不记得头几天我们去食堂买饭,回来时看到的经典一幕。那晚大雨滂沱,连我们这些女孩子穿着风衣就冻的打牙,可郑沐轩呢,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白衬衣解下来披在夏七月身上,他们隔着伞柄对视时郑沐轩真挚的笑容,还有那双饶有深意的眼神你还看不出来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爱意啊。还有沐轩哥冻得胳膊通红,可是他那双手紧环的却是她夏七月的肩。”
“还有你说你了解郑沐轩,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一清二楚吗?你真的懂他吗?你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你要是能给他,他臂弯里拥住的会是那个女生吗?不论容貌、成绩还是才情,你哪一样会输给她呢?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劣质玻璃花瓶,可你呢,高脚水晶瓶都衬不出你独特的气质。”
“他不爱你,你好好回忆回忆他对你究竟是怎样的?”
“人们常说先动情的人往往输的最惨,我想大抵是因为你喜欢他,他熟悉身后有你。你爱上他,他对你的感觉只是不讨厌。他给你尝尝甜枣,于他是率性使然,于你却是亲口喂下的一颗颗毒药。其实,你之所以会有这么些错觉,还不是太过在乎他。你想想看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你,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那样的片段无需多,只消一个就够用。”
浓重的夜色中,周蕙西的指死死扯着一条装饰着墨蓝色蕾丝飞边的带子。她游窜的眸光在望向星夜的瞬间停滞住。
周蕙西不会忘掉那个耻辱的瞬间,还有身边室友带着嘲弄语气的劝慰。那一幕就像永不散场的电影,萦绕在周蕙西心间如无法抽身的噩梦。她就像一只被人打烂了的沙包,发泄一通后再愤然甩进沙发的阴影里,从此再无人问津。
“你闭嘴,我不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是,我也要他郑沐轩亲口告诉我。我要问问他我究竟哪里配不上他,倘若是我做的不够好,我改就是了。只要能赢回那个男生的心我的人生输上千次万次,输到多惨我都无所谓。这一点除了我这世上绝对没有另外任何一个女生能做到。”周蕙西冲着崔雪莉歇斯底里的怒吼。
“还有,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你别以为我会和你同处一个阵营,就冲选拔赛那天你和顾北辰互换眼色,你清纯的眼妆都难遮眼底的诡谲,我看得清楚我们之间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而你仗着长舌唯恐天下不乱,我这辈子最鄙视的就是你这路人,我劝你最好打消费力不讨好的念头。有那心思放在深造上吧。别争着抢着在别人的世界里做一个屹立不倒的搅屎棍。自己活成什么样子你会不知道,你以为单是仗着那个神秘人的器重还有顾北辰的喜欢能猖狂到几时。把嘴巴上的功夫转移到脑子里,好好经营经营你自己吧,省得哪天被这两个人甩包,你穷到赔了节操又没其他绝技维持生活。以为自己情商智商都在线呢吗?”
周蕙西的胸口一起一伏剧烈的颤动着就像休眠火山即将喷射的滚烫岩浆,她那双杀红的眼如困兽般紧紧地逼视着崔雪莉。无从掩饰的痛连同无法释怀的怒气差一点让她丧失理智,周蕙西上下嘴唇死死压在一起,心房碎裂的疼痛让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崔雪莉非但不生气反而莞然一笑,呵气间吐纳如金盏菊轻盈。
“我是来帮你的,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呢,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时间会给你我最想要的答案。有缘搭伴就是朋友,冲着不轻不浓的交情劝你别把狠话说早了。”
雨顺着黑伞折断的伞页滑落在周蕙西单薄的肩上,衬衫肩头处晕花了好大一片,她茫然的走在无声的街头,清瘦的身板摇摇欲坠,就像喝醉了酒的失心女子一般。湿漉漉的发黏着在额间、耳后,她那落魄的样子任谁都分辨不出个一二来。
“我听你身旁的凉夏说你最近都不爱吃东西,要是放在伏天我还能缓缓心,但是转眼天都冷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瞧瞧吗?”
“我总觉得你最近脸色就不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头两天在音乐教室你说你胃疼。我还特地跑去药店买了好多种药,又问了医生就怕你用着过敏。我头几天在外面代课挣了点零花钱,我带你吃顿好的。”
夏七月凝视着郑沐轩的眼神纯净剔透得简直要捏出水来,她唇角微弯,面颊嫣红,就像一朵绮丽热切的波斯菊。
隔着轻烟蒙雾般的斜雨,周蕙西的神情有些恍惚,一阵狂风振落她死死攥紧的伞柄,无数的雨丝如细长针尖般刺进她柔嫩的肌肤。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指腹吃吃的疼,指缝间徒留下几行淡淡的血丝,那血丝便是心痛过后残存的唯一印记。
沐轩的唇片轻轻蹭过七月绯红面颊的那瞬间,他手中的伞柄顺势落进纷乱的积水,夏七月的手死死扯住沐轩的领口,沐轩的臂弯轻轻漫过她的肩头。
定格在唇片最灿烂的笑意,别说是雨就算隔着万座山千百河流,周蕙西还是看在眼里。她恨不自己不能如豺狼猛然间扑到她的身后,用她锐利的爪牙撕碎她。
乌漆的雨珠滴在周蕙西僵硬的眉间,如走墨般渲进她的瞳孔。眼睑涩辣,再次撑目时两大颗珍珠从她阴郁冰凉的眼中缓缓坠入脚下的深坑。
“太残忍了,我喜欢你那么多年,郑沐轩你不会不晓得,可是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你没有说出口的话究竟是怕伤她还是伤我。我和你之间终究只是做朋友,不论在我心里你有多重要,可在你那里我并不重要。我是可有可无的。”
“看着街的彼岸,我最爱的男孩和别的女孩热情拥吻,我的心里就像万蚁在钻,若说心火有多旺,烈焰还算不算烫。可就算燃尽最后的那份温暖,我就是恨不起来他。”
炽烈的深情同样流淌在周蕙西的眼中演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丝倔强。点缀在那双缠绵的唇间的雨就像一个个明晃晃的放大镜,周蕙西越是避躲就越是看得透彻,她的心被无影的黑洞断断续续而又步步紧逼的吸纳其间。
纵使心如花瓣被人摔的粉碎,周蕙西还是将那抹优雅的微笑挂在唇边。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有多可悲多可怜。
饱满的怒火伴随着“砰”的一记号关门砸彻彻底底释放出来。
周蕙西颤抖着双手从衣服的内兜取出一条镌刻着ZHX的桃心手链。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柠檬香气。
“周蕙西小姐现在是我们合作的时候了吧。我听说你这人固执得很,若是仅凭那些小卒请你出山显得我的诚意也太廉价了。”
“撕拉”那枚手链被周蕙西用力扯断。
“哈哈。”男子好笑的笑出声,他放轻步调绕到周蕙西身后,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周蕙西僵直的脊背。
“还没有进行到开场白,你就这么怕我。看来我们的交易注定是不公平的。”
“哗”一阵清脆的流水声刺激着周蕙西绷紧的神经。
无边的黑暗里,那个男士麻利的倒了一杯水,并迅速递到周蕙西的手边。
“我这人对女同僚是很温柔的,我不会要求你怎样配合我,毕竟你应该也有了自己的计划。最大的忠心,应该是有共同的目标再各取所需。”
周蕙西瞪圆了眼,机械的从那个人手中接过水杯。
“周蕙西小姐,敢不敢跟我合作,赌一下好运能否长伴着你。”那人面色一沉,冷不防的就抛出这么一个掐头去尾的话。“我这人不喜欢和一锤子买卖的人费太多口水,不论你用任何办法,只要夏七月回到我身边,那郑沐轩不就是你的了。”
“跟我比起来你还算荣幸,至少你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可我却不认识我。我怎敢壮着胆子跟你谈合作。 ”
周蕙西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她从容不迫的问道。
“你很聪明,不过别太多疑,有些东西越模糊越好。”黑衣男士不假思索回答道。“合作吗?”
就算周蕙西分明是在那位黑衣男士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劳。即使被人禁锢在绝望的沼泽里,放手一搏永远是她的第一抉择。
没有玻璃隔层的百叶窗外遍野的桔梗花只剩下稀松的几片枯叶和光秃秃的枝干,广袤的小森林被雨水冲刷洗涤过后沾着令人作呕的污秽腥臭,雪白的月光照耀在银白色的百叶窗框上,闪烁着耀眼的莹辉。
周蕙西定了定目光重新看向那位服务生。
“是时常来吧里找我的那位一身黑的男士吗?”她脱口问道。
“不是的,不过这位也是吧里常客,因为他有vip卡,还是高级别的那种。不过他穿着没有那么讲究,应该是附近学校里的学生吧。”与刚刚和顾北辰多番交涉不同,服务生一改怯儒的口径,一板一眼的说道。
“好,既然是点名,那我就免不了要会上他一会了。”周蕙西抿唇轻挑,目光如焰,就连窗外令人目不暇接的流光都不及她眼珠转动的速度快。“我想我应该猜到他是谁了,他们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