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火光如利剑自洞中喷射而出,将本就昏暗的周遭点燃。石壁上赫然可见带血的诡异符咒,符咒上渗出血来,滴答滴答顺着石壁划落而下,汇入地面上一处龙形图案中。
洞口处一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呼啸而过,发出疾风巨响。
一阵黑烟便在这一瞬间自空中漫开来,听到洞口中有人问道:“你还敢来找我?”
那风声不断,漫出的瘴雾冲散了黑烟。
那声音听着犹如困兽怒吼,只稍不久时便能冲破困笼逃出来,可等了一会儿,犹见瘴雾迷蒙,火光不断,仍听得风声不止,怒吼不停,却没有见着来人。
黑烟没有现身。他只是吹散了又聚集成一团,悬在半空之上。
他在笑,低声笑着。那笑声忽远忽近,只是突然又不笑了,如同被吹散了不曾再出现。
洞口中,有声音命令:“说话!”
“你在怪我?”黑烟从每块石壁上飘过。他随着风被吹散了,散到角落去,又聚成一团。
他说:“魔君,你又怪我作甚?”
“把她给我找回来!找回来!”魔君一声又一声的怒吼盖过了风声。
他又似乎在挣扎,只是逃不开,挣扎着还能听见锁链叮叮几声。
黑烟一转身,就化作了人形。他背对着洞口伸展了四肢 ,软绵绵的往石壁上一躺,笑问:“她啊!她现在叫言念!”
他躺在石壁上,怎么都感觉不舒服,不满的嘟喃声:“果然这副躯体还是没能完全恢复”
魔将却没心思听他这些废话,他只是又发出一声怒吼,捍卫自己作为魔君的尊严:“我不管她现在叫什么!你只需告诉我,究竟把她弄哪去了,说!”
“她现在在锦明神君那里呢,过得可十分快活!”那身影又是一弯,化作一堆灰烬被风吹散了。
他不满的嚷了句:“魔君,你说归说,捏碎我的躯体作甚!又得重新修复了!”
“你说的锦明神君……”那声音稍微一顿,竟是深吸口气,才问:“是瑾!”
他是害怕的。早在几万年前,这个人已经成了他永生的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提起竟还觉得不寒而栗。
魔君仍不死心问:“他为什么还不死!”
几万年前一场天魔大战让他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而那场大战中,他虽然输了,却也挫伤了当时的天界上古帝君。
自那之后,魔君被囚,天界上古帝君无了踪影,后传出已陨灭的消息来。
“他是瑾,却也不是瑾!”那躯体已经无法聚合,只能又化作黑烟四处飘荡,慢悠悠说:“他现如今已大不如前了,又何况,他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
黑烟绕着龙形图案不停飘着,发出一声声刺痛耳膜的尖叫,大喊着:“青龙痴心妄想,把天界上古帝君复活了又能如何?妄想拯救了天地,妄想上古帝君重创往日天界繁华吗?他是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魔君被这一声声叫声扰得烦了,便干脆发出一道火焰驱散黑烟,不耐烦嚷道:“你那点私仇,哪有我的事重要!我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给我带回锁魔楼,不然,我就吞噬了你!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瑾手里抢过来的!”
“我忘不了”黑烟已慢慢的缩在角落里,他沉默了,沉默着不敢开口。
他和魔君一样,恨着上古帝君——瑾。恨之入骨,恨得不惜隐忍至今,只为了让瑾堕入无间,永生不得归灵。
“可是魔君,此时正需要言念!他如今失去了此前所有记忆,更不再是以前那个上古帝君!现如今要扳倒他简直易如反掌。可这一切还不够,我们需要让他痛苦,让他痛不欲生,让他自甘堕落,让他像我们一样永不见天日!”他稳了稳心绪,最终还是飘到了洞口处,哀求道:“而言念正是击垮他的一剂猛药!你等着,很快的,很快言念就会慢慢的恢复到她原该有的模样,到时候……”
魔君却不容得他说完,洞口处已不知何时伸出一双眼,一下子就将黑烟挥散,恶狠狠的说道:“她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吼声响彻云霄,直击五脏六腑。
“啊!”直接从床上滚下来的言念趴在地上,磨蹭了半天终于从地上爬到床上,不停的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幸亏只是一场梦”
说来这场梦也够离奇。梦中又是那暗无天日的锁魔楼,而往常,她一般记不清锁魔楼里还有什么的,只知道那里很恐怖,还有很多穿梭而过的妖魔。
可这一次,她却梦见一个男子。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只隐约看得出那人很是清瘦高挑,立在一片绿光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转过身来,朝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梦中吓得不停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看见那个男子缓缓垂下手,似乎很失望。
“汝乃吾妻”他说完这话后,言念就被吓醒了。
“我什么时候嫁了人的?”她努力去回想那个梦,可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梦境什么的都是假象”她不停的敲了敲脑袋,心里头却想着,我才不要嫁那个人呢,我嫁人了,小神君怎么办?
她正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才慢吞吞的从床上下去,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才知早已日上三竿了。
“阿瑾”她揉着眼睛,一出门就看见烨瑾抱臂站在院子里。而他的脚下,正躺着昨天见着的那几个恶心的人。
“动手吧!”烨瑾连看都不看一眼,又对着白玺命令道:“把蜚蛭挑出来!”
“我不!”白玺几乎快哭出来了。她死死的抓住安玠的衣襟,一头埋进他胸口处,嚎叫道:“太恶心了,我不要!”
安玠也只是在那里忍着不笑出声来,借机揉了揉白玺的头,对着烨瑾说:“你别老吓她啊,都吓傻了啊”
两个大男人居然就在那里耍着白玺玩,待言念走过去,这才放过白玺。
“抓蜚蛭吗?我来吧!”她蹲下身正想去捉那些四翼小虫,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烨瑾提了起来,拽到身边去。
他满不在意说:“我逗白玺呢”
白玺当即被这句话激着了,二话不说上手就要挠,开口骂骂咧咧道:“我挠死你啊!”
安玠只好把她按在胸口处,努力隐忍着不仰天大笑。
一番闹剧方落,这才将言念从那场噩梦中拉回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烨瑾,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又一块研究患了妖鼠疫的村民,除却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蜚蛭的存在,竟再无其他发现。
言念将蜚蛭握在手中,也不知道记起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恍惚,竟叫蜚蛭咬了个口子,吸了些血。
烨瑾见状,忙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渡了些仙气给她,指责道:“怎的不小心些?这些蜚蛭吸了村民的血,已经多多少少染了疫病,你这被咬上一口,难免也要染上病的”
“染病?”她看着蜚蛭,不由蹙起眉头:“说是魔将操纵这些蜚蛭,可又是吸了安玠的血,又是吸取这些患病村民的血,到底意欲何为?”
“怕是唯恐天下不乱”烨瑾低头看着这些患病的村民,说:“这些患病的人就像行走的傀儡,却还会咬人,被咬到的人也必定患病,变得和他们一样。这些蜚蛭正是和这些患病的人起到同样的作用,目的就是传染其他人!”
“太过分了!”安玠看了一眼那蜚蛭,顿觉一阵后怕,才补充说:“当时我被抓起来,隐约就有听到一些声音,说的什么听不清,但大概听到四个字,人间地狱!”
安玠那时意识不清,昏昏沉沉之际也分不清谁与谁,但唯有这四字,他听在耳边时吓出一身冷汗来,继而就又昏了过去。
“那黑龙王一口咬定,是我当初与他有所交易。可事实上我并没有与他有其他交集。还有那祖祠,将我堂堂神君改成魔君,看着似乎就是魔界所为。”这完全就是魔界在挑衅他了。而此前,魔界那边本就蠢蠢欲动,只不过碍于镇压,便没能兴风作浪。
烨瑾颇有些头疼,只觉得这些跳梁小丑实是难缠,这般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来通知他一声么?
言念却摇摇头:“我看未必全是!”
她总觉得将记起什么来,可一旦去细想,便又是脑袋一片空白。
她沉下心来仔细想:“黑龙王一口咬定你不放,这是其一,说明或许曾有人冒充你与他做了交易,这是要陷你于不义,拖你下水。其二,此人对你很是熟悉,知晓你去过何处,在哪里修炼,甚至时间段也十分明了。其三,这次我们是私自下凡来,按理说,天上还不见得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可这个村发生了这些事,很显然也是故意引我们前来的。虽然此事是白龙王相托,可细究,却是有人一早设了局 ,你走了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局中!”
言念的一番话,使得他们都不由静下心来思考了。
现如今,他们已不是单纯的处理琐事,而是被请进了一个迷局中。而迷局外,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烨瑾忽而按住胸口处,感觉到那里开始灼烧着。
是的,又是浑沌作怪了。却原来自浑沌入体后,他已经沦为了一颗受人操控的棋子。
“阿瑾”言念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还没能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就听到有村民尖叫。
他们喊着:“啊!发疯了,发疯了啊!”
他们才望过去,就见着那些患了妖鼠疫,失去了控制的村民冲了出来,而这一次,他们前行的速度竟比昨日那些村民还快。
“怕是变异了吧!”安玠才喊出声,便让白玺捂住了嘴。
被吓得四处乱窜的村民扑了过来,眼看着如同无头苍蝇般要撞过来了。烨瑾竟转身挡在她前面,将她护在了怀里。
他现在正要发病,已是极为耗力,只好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她,将她圈入怀中小心翼翼护着。
言念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他紧抿的唇。
她想,这人怎会那么好?
周遭乱哄哄的,她也早已顾不上了。
一心只想着,乱就乱吧,反正这一瞬间,她就只想躲在他的臂弯里。
“言念”正当她盯着他出神时,耳边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她下意识低头,才发现白玺施法制服了暴走的患病村民。
一时间,那些乱窜的人见着这等神奇,立即都跪在地上叩头,口中只喊着:“神啊!这是神啊!”
村民已经认定他们是救他们出苦难的神明。消息便在一瞬传达整个村子,引来许多人前来跪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