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瑾素来也不爱多言,三言两语问清了些事就掉头回来。昀昊见他性格如此,也只好自讨无趣,跟在他身后回了草屋。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草屋前,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听到言念恶狠狠骂道。
“只是尚未治好这病就要杀了她,那敢问,村里那么多人无端得了病,你作为这一村之长,是不是得把你千刀万剐了来担这责啊!”
言念数落起人当真是头头是道,她骂归骂了,偏还喜欢拽着人恶狠狠瞪着人家,看着实则可爱。
昀昊听着她这骂人的一番话,当即就笑出声来。他偏头偷偷看了一眼烨瑾,暗地里朝他点点头,表明这小女子伶牙利嘴,实在不好惹啊,兄台你可自求多福吧。
烨瑾也不予以理会,只是旁若无人般踏进草屋,看到言念把那村长拽着提了起来,稍稍皱起眉头。
“何必脏了手?”他也不看旁人,只是上前把她轻轻拉了过来,从腰间拿出了布给她擦了擦手,又嫌恶的把布一扔,转过身看了昀昊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三人一兽又是走出了草屋,留了机会让昀昊和他心爱的女子独处着。只在外头吹着风站了会,看那些魑魅魍魉狼狈而逃。
言念耐不住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提及那神女般的美人,滔滔不绝的说:“姐姐叫慕瑶,果然人如其名,长得当真是美的”
安玠在一旁听了也只是笑,挨着她的肩膀说:“我就觉得你好看!”
白玺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爬上安玠的肩膀歇脚靠着。
“对了,你和那个昀昊说了什么啊?”言念闹归闹,遇到正事也格外上心。
这会儿三人一兽凑到了一起,便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好商讨一下此事该如何解决。
烨瑾也不多言,便指了指天际星宿,开口道:“荧惑,天罚也”
所谓天罚,则指荧惑刚好运行至上方这一星宿,那么该地甚至该国则要发生种种祸事来。
言念也跟着抬头望去,不由蹙眉思索:“你是说,此番疫病与天罚有关?”
他却果断回道:“未必!”
也就在三个月前,这处小村来了个道人,自称名号天机子。这位天机子道人来到此处,抬头看了一眼天,当即哀叹:“大难啊!大难啊!”
村长本就畏鬼神而敬之,忙开口问:“啊!何以见得啊?”
“荧惑降临,必有大难!天罚,此乃天罚!此番大难必定是要来灭村啊!无救了,无救了”天机子说着,忙掉头就想离村去,唯恐惹祸上身般。
愚昧又无知的村民见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得央求天机子留下来,帮忙想想办法救这个村子。
天机子也不知想了什么,只是见他点头又摇头,来来回回走了几回后,才闭了闭眼,嘴里不知念了句什么,便一手指天。
只听天边忽而传来一声雷鸣巨响,村民们又是吓得屈膝跪下,直叩首喊饶命。
天机子摇头晃脑,那手一拍,骂道:“此处!有不祥之人!”
天机子目光如炬,一双眼扫过跪着的村民,吓得他们都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看。
村长只好斗胆站起了身,问道:“不知道人,可知是哪个啊?”
天机子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低头掐指一算,说:“不是男子!”
那些男人听了就松了口气。
天机子又说:“不是已嫁妇人,也不是孩童!”
他这话说得很明显,全指向了那些未婚的少女们。
未婚的少女们立即吓得哭了出来,跪在那里也不敢跑,只好哭哭啼啼的,直教人看着可怜。
天机子见状忙示意他们安下心,对着村长问:“啊!近来可有外来人?”
“外来人?”村长左右顾之,又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倒叫我记起一人来。就在前些日子,打外头来了个挺可人的小女子,说是乡里发了水难,她孤苦无依的,逃到这来的。我们看她也是可怜的,诶!也看她长得实在是可人得紧啊,就让她留了下来”
村长皱了皱眉头,忙弯下腰赔笑问:“不知道,这是有什么关系么?”
“关系!”那天机子眼眉一瞪,大斥一声:“关系可就大了!这人!这人就是来灭村的灾星啊!”
“啊!灾,灾星啊!”天机子这一句话,当即在村民里头炸开了锅。
村长更是吓得差点站不稳,由着人搀扶了,心里头直想:“本来还打算过两天把那小娘子占为己有呢,啧啧啧,幸亏还没动手!”
他挣扎着站好,抓着天机子的手哀求:“道人可得相救啊!”
“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天机子往前走,看着眼前这口井,指了指说道:“这口井,得封!”
“啊!为何啊?”村长看了一眼井,又抹了把汗:“这口井,可是我们全村人喝水的井啊!”
“那你想不想活!”天机子这话一说出来,村民们都不敢再说话了。
村长想了想,干脆一咬牙,说:“那就封了!”
“封了之前,需要把那个小女子抓来,剥皮抽筋了煮成大锅肉汤,叫每个人都喝碗下去!然后!”那天机子转过身来,看眼前这些吓得软了双腿的村民阴森森笑道:“然后把她的尸骨丢到井里头,用我这八十一张镇邪符封起来,自可消灾解难了!”
村长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他哆嗦了两片嘴唇,很艰难才问:“道道道人啊!当真真真要如此啊?”
天机子那眼又一闭,手一抬就引起那雷鸣电闪。
村民更是吓得哭天抢地的,趴在地上都不敢动弹。
天机子高深莫测的说了句:“那是妖邪啊!吃了她,你们村就是渡了这劫!”
那瞬电闪照亮了天机子那狰狞的脸庞。
村长立即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去抓那小女子来,又是五花大绑的,又是架锅生火的。任凭那小女子怎么辩驳,都置之不理,充耳不闻,硬是一刀就捅死了她。
烨瑾抬头望着那口井,摇摇头叹道:“真是人心险恶!”
言念听着,也是气得一脚踹了脚边石头,转过身就想再去揍那村长一顿,结果被安玠一把拦住,怎么都挣不开。
“你放开我!我要去剁了他喂鱼去!”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竟一把将安玠推开,气冲冲就走。
烨瑾也仅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轻声劝她:“且听我说完”
她也果真是老老实实的停下,气鼓鼓的被他牵着坐下。
“说了多少次,恼怒易误事,怎的还这么冲动!就不想想那天机子何以说出这话来?”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望着井说:“那天机子不过是满嘴胡诌,就害了一条人命!”
“话是这样说!可为什么非要害她?是什么深仇大恨啊?”安玠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突然说:“莫不是,因爱生恨啊?”
白玺忍不住朝他肩膀踹了一脚,没好气说道:“是妖鼠疫!你们没看见吗,那些染病村民身上已经显露鼠的特征来了!”
烨瑾也是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妖鼠疫!”
那小女子不是因为乡里遭了水难逃来。
她本是溪边浣纱女,怎料突遭鼠妖偷袭,被掳掠了去。鼠妖见她生得艳丽就干脆留下她来。怎料这小女子趁着鼠妖不备逃出来,逃跑途中被鼠妖抓伤了,失足摔下水去。
她死里逃生,待爬上岸,见到村里有人,就谎称逃难来的,以求个留处。
烨瑾说:“这个女子负了伤,染了妖鼠疫!”
“这个女子被杀害分给全村人吃,所以这个村里的村民都染上妖鼠疫!”言念仔细一想,总算是明白了。“那个天机子!必是故意的!”
烨瑾这次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看着井,施法将符咒都驱散,将里头的女子尸骨隔空取来,嘴中念了句咒语,便将尸骨送往山上去。
“阿瑾”言念看着那尸骨飞往山上,心里明白他是给那女子安排了去处,心里头不由被触动。
“此事,本神君就替你解决,你且去了”他只敢轻声说,不敢吓着那躲得远远的怨灵。
可那怨灵毕竟只是残魂,即便想回话,也被神威制约着无法靠近。
言念只好上前对着怨灵问:“你可还有话说?”
怨灵意识到她身上没有那么强烈的不可靠近的力量,才敢离得近些回:“我……想……看看”
怨灵没敢逗留太久,说完话就躲开了。
他们也只好点头同意,又开始陷入沉思。
言念一握拳,开始分析:“这个天机子想来会些掐算的术法,而这些阴符,很显然就是妖邪之物了!我想!那天机子,或许就是鼠妖!阿瑾,你说是不是!”
她回头一看,恰好见他一直安静的盯着自己看。
“阿瑾!”她这声呼唤,才唤得他回过神来。
“嗯!”他颇为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谁要是敢这样动言念,他铁定在对方动手前就给送上西天去,绝对不心慈手软!
可想归想了,回归现实来又觉得,他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也真的是多想了。
安玠就在一旁看着烨瑾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由嘴角一抽,问他:“你想什么啊!阿念叫你呢!”
烨瑾头也不抬就回答:“想言念……”
白玺:“……”:
安玠:“……”
言念:“啊?”
安玠:“我真不知道是该揍你一顿还是揍我自己一顿!真的是没眼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