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好看的人果然是和我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即使饿了好几天，他们吃起东西来也没有半点失仪。
“那什么，小妹妹你怎么称呼？”看黄衣女孩吃得差不多了，我问道。
“姐姐，我叫宁苒，字欣瑶。欣然的欣，瑶光的瑶。”
“姓宁啊？”我恍惚间好像记得师父给我的京都六大世家里，就有一户姓宁，宁这个姓，也不多见，族群也大多分布在京都一带，况且刚刚看她通身的气派，也绝不像小家小户里的寻常女儿。
“‘宁’这个姓氏但还是罕见，家住何处？”
“京都。”
果然！礼部尚书宁学远的夫人唐氏给他生的三小姐，似乎就叫宁苒。
我试探着继续问她：“你爹可是礼部尚书宁学远？”
“是啊！姐姐你认识我爹？”看着宁欣瑶欣喜的样子，我心里想到，多亏了九曜生是朝廷安置在江南一带的培养司，其座下弟子必须对政局了解清楚以便随时入朝，否则就算她说自己父亲是当朝宰相，我也未必有多清楚姓甚名谁。
“不认识，书上见过。”我回道。“不过，你怎么会被温爷他们一伙，拐到这里来？”
“下人说长姐唤我去城郊西宅，说我找了很久的《轻乐赋》置放在那里，我去了以后却没有见到，后来被人打晕，再醒来，就被那些人绑着，一路辗转来了这儿。”
“你长姐？”我颇为惊讶道。
先前师父给我看的《京都六世家详录》上对于第四世家宁府的记载具体的倒是不多，不过宁家共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宁苒所说的长姐，应该是宁府二夫人徐氏所生的京都第一美人――宁娆。
书上对宁娆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我似乎除了知道她姓氏名字以外，对她一无所知。
“姐姐？我长姐……又怎么了？”宁欣瑶小声问道。
“她对你好吗？”
“嗯……”宁欣瑶挠挠头，思考着说，“还好吧！这些年倒是没有责骂欺负过我，不过听下人说，她背地里倒是对我颇有微言。”
“嘻，原来这京都第一美人，品行也不过如此。我记得庶女无论排行，只要是私自议论正房子女，都是要受家法重刑的吧！”
也就宁欣瑶是个心软的，也好唬，听了我这番话，赶忙为宁娆辩解，说她除了背地议论以外，并没有实质伤害到她。
我笑着抿了一口桌上的寒潭香，转头将注意放在了这个满身是谜的男子身上。
“你怎么称呼呢？”
“……”他吃罢，并不言语，只是边喝酒边看我。微微挑眉，似乎示意让我记起那人说他是个哑巴。
“啊！对，你是个不会言语的。那……”整蛊的念头攀上心来，“宁苒，你说我们给他取什么名呢？”
“啊？姐姐，这……我不知道……”宁欣瑶显然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主儿，再加上我突然转移的话题，一时还没缓过神来。
“我姓陆，这样，你和我一样，也姓陆吧！”
那人依旧毫无反应，张着他那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表现的毫不在乎，我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是不是喝一两口酒，好像我们所论之事与他无关一般。
莫不是真不会说话？是我以想多了？
看着窗外，明明已近酉时，雨还是很大，照这个阵仗，莫说明日，恐怕我后天我还不能这江淮城。
但我还是想再试试。
“你长得这般好看，《诗经·鲁颂·泮水》中有言‘憬彼淮夷，来献其琛’，‘琛’有珍宝之意。”
“就叫陆狗蛋吧！”我对他猛地一拍肩，大声道。
欣瑶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噗”的一下就喷出来了。
那人本是无言，但如今不知道是被我的动作吓到了还是言语惊到了，赶忙张口：“程砚。”
诧异之余，欣瑶还没缓过劲儿来，睁大了眼睛，“姐姐！大哥哥他……不是个哑巴？”
我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说：“他可没说自己说不了话。”
“九曜生北宫少宫主取名的能力可还真是技艺高超，愣是逼的哑巴都会说话了哈！”他随意地笑道。却搞得我突然紧张起来。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欣瑶，你去找小二再开一间房，我估摸着温爷他们早就走了，你若是无趣，在这楼里转转，我和程公子有话要说。”
“嗯，好。”欣瑶倒是懂事极了的，没有多言就出去了。
我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现在说吧！”
他难得的勾了勾嘴角：“说什么？”
“公子敏惠过人，有些话恐怕我不必多言。”
“陆姑娘冰雪聪明，有些话说不定我不说你就猜到了呢？”
真是个难缠的主啊！
我索性不装斯文了，将他一把按在桌上：“有屁快放！为什么说我是九曜生的？”
如果现在我面前有个镜子，那么里面的我一定跟个罗刹似的。
“你本来就不像住在城郊的闲散小姐啊！”他还是笑，倒显得和一个人畜无害的良民，都怪他爹娘生得他貌美，一时间我倒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屁！我就是……”
“你放在桌边的剑，剑鞘上镌刻的是九曜生亲传弟子的玄纹，而玄纹下是一个‘北’字，北宫宫主沈璋的那个唯一亲传女弟子……”他微微停顿，目光从剑上挪到了我的脸上，“和你陆筠同姓啊！”
“我还没听说过九曜生有两个姓陆的呢！何况还是一个宫。”我脸一时间烫得厉害，一把松开他。尬笑几声，随意拿起一杯酒饮下。
“那是我的。”他说。
“噗——”我也像宁苒，一口喷了出来。
“这尴尬的气氛啊……”我心里想着，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和杯子，然后把那个破杯子扔回桌上。
“你说你们九曜生弟子下山办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在这江淮，自家门口，公开了身份做事岂不是更方便些？”
“这是我们九曜生北宫自己的家事，就不劳烦公子悉心过问了！”我干脆停下所有动作，直视他道。
“与阁下交谈可一点都不好玩，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想这回总该轮到他闭嘴了吧！结果谁知道他一开口全是噎死人的本事？
“你买我花了十两银子，我现在身无分文，可是这恩一定得还啊！”刚刚明明是我占据主位，现在反倒是他一步步向我逼来，一时间我到了墙角，避无可避。
他陡然凑近我耳畔，用很轻的声音说：“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带着他刚刚喝过的寒潭香，我感觉我的脸又开始烫得难受。
我抬手扇他，却被一把扣住。
“登徒子！放开老子！”我大喊。
“小姑娘家家，一天到晚‘老子’‘老子’的，成何体统？要不……”他继续凑近我：“我教教你？”
太过分了！我陆筠从小到大十七年，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我抬腿就是一脚，他身手不错居然躲过了，但也不得不放开我。
“你——”我推他一把，正欲报仇，结果这时候欣瑶突然进来了。
“姐姐你……”她手里那些糖葫芦，突然看到了躺在床上因为刚才动手而有些衣衫不整的程砚和张牙舞爪的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急急地说了一句“我来得不巧”就赶忙离开。
“不是！欣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我还想解释，可这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一时语塞，转过头来，程砚这货笑得可真是阳光灿烂。
“银子我不要你还了，雨停了赶紧走！”我窝着火恶狠狠地说，说完便赶紧离开了这间倒霉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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