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我所言句句是真。”
“臭丫头!敢在温爷的场上捣乱,你还是头一个!我当哪来的买家不给我面子?你一个外乡人,也在这儿撒野?”
姓汪的那厮本就因为我坏了他的事而心怀怨恨,如今逮到机会,自然是意在挑起温爷和我的纷争。
“汪老爷,您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刚来馆便听说温爷所卖的奴隶个个听话懂事,我先前说了,所居清净,刚好少些佣人,不如今天在这儿一并买了,也免得温爷在这儿和某些花小钱还想着买好货的人白费口舌!”
“你敢骂我?你――”
“我可没点名道姓说是底下哪位主,有人可莫要对号入座啊!”
“你!”
“够了!”那汪老爷本还想逞些口舌之快,可却无意惹恼了温爷,他只好闭嘴,做回自己原来的座椅。可温爷哪是个好打交道的主啊!派人过去拎着那个汪老爷像是拎了个小鸡仔似的,从馆里扔了出去。
温爷拿起别在腰间的烟枪,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问道:“姑娘说自己不是给我温某来找麻烦的,那好,温某相信姑娘。只不过温某开的价格,姑娘可能担待得住?”
“您说便是。”
“十两,你只能带走一个。”
此语一出,众座皆惊。以往一个奴隶最多也就是个一二两的价格便已是够高了,如今十两且只能带走一个,摆明了是欺负人。
“十两银子,敢问姑娘,您舍得出吗?”
我看向楼下的温爷,他含着不明意味的笑,又回首看了一下角落里的那个人,接着回头看向我。
他知道我想要那个人?
一张口就是高价,那么那人,想必来路与其他人不同。
“好。不过十两而已。我出。”我起身,带着带着银两下楼走至温爷面前。
“钱给你,那人我可就带走了。”
“那是自然,在场的十余人,姑娘随便挑。”
我径直走到角落的那人面前,掏出匕首,割断了缚在他身上的绳子。
我又看向他的眼睛,里面的嘲讽鄙夷已不见几分,像旁人一样,眼里看我都只是对陌生来者的疏远。
不过模样倒是真好,梳洗干净了说是貌若潘安恐怕也不为过。
我拉着他站起身,“现在和我走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口,却是无言。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温爷突然笑了,“姑娘,这小子自从我捡来便不会说话,你花十两买一个悦目的哑巴,若是觉得亏,可以反悔。”温爷笑道,似乎是得意于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索性又觉得我定会觉得可惜,等着我回首说自己后悔。
呵,到了我手里的,无论好坏,我都会收着。更何况我最开始就不是个真正的买家,又哪来要退的道理。
“为何要反悔?”我说道,“即使是个哑巴,我也全当是买了个哑奴罢了,买卖人向来忌讳事后反悔,温爷做商这么久,我也不想坏了您的规矩。”我莞尔,回头看了一眼我那十两买的哑巴,继续问道。
“其余的,又是什么价钱?”
“你!”
温爷显然没有料到今天遇到了个有钱又难缠的主,可他这江湖却也不是白混的。
“你走吧!今日我不会再卖给你。”
聪明,面子丢了还懂得及时止损,倒不愧是个生意人。
“今日有缘结识温爷,您只是说今日不再卖我,他日您若再来,我定来捧场。”
看着把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温爷气得不轻,可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上又不好发作,我心中一阵痛快,吩咐刚刚那小二也带这个十两银子去梳洗干净,看着这雨,丝毫没有要听的架势,于是我又要了包间点了酒菜,想着就在这儿先歇一晚。
“哑巴?”即使酒菜上来,我也还是心中反复想着,他刚刚张口明显是要说话,可是如果是个哑巴,知道自己没有言语的能力,根本不会做这种无用的动作。
“姑娘,那位小丫头已经梳洗好了,衣服也换上了时新的,可要给您带来见见?”店小二在门口叩门问道。
“那是自然。”
小二轻轻推开房门,一个黄衣少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肤色白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看起来倒像是出自书香门第。
我走过去牵起她,将她领进来,安置她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各式吃食陈放着,看她眼睛从进门不一会便一直盯着,想来是饿了很久了。
“想吃什么随便吃,不够我再点。”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谢谢姐姐!”话语刚落,她便开始大快朵颐。一路上她被那些人用鞭子吆着,一路赶来不知饥饱,早就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想来我当年刚被师父捡到带回九曜生,估摸着看到食物时比她还要如狼似虎些。
“对了!”我恍然发现似乎还少了一人,“另一个人呢?”我问小二。
“啊!估摸着是在冠发了,小的去催催。”
我点头默许,谁知道小二刚出门,人便来了。
门外转出一袭白影,玉面朱唇,青丝如瀑,面色沉稳却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高不可攀。眼睛里的神色倒还算和气,但疏远之气还是有着些的。
先前我只道装扮过后或许貌比潘安,如今却觉得即使当街被看杀的卫玠与他相比,或许还差上几分。虽是俊美,倒无半分女气,而是男儿硬朗之气浑然全身。手上有茧,会使剑,看来是习过武的,只不过我刚刚给他解绳索的时候发现绳子其实绑的没有多牢,若是会武,应该早就挣脱了啊!
恍然间我竟还有些失神,半晌赶忙拉出旁边的椅子:“坐,坐吧!”
他入座后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我却陷入沉思,刚刚温爷若有若无的笑;他奇怪的行径;别于他人的价格。我倒是真真的不相信他只是个可怜的哑巴,相比之下,会装聋作哑的聪明人似乎在刚刚的环境里才能活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