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结婚的日子可是好选了一阵,汪秀的妈说了,这一次可是要好好择个日子,可不能亏了我的闺女。军的奶奶也是求“菩萨”、问“娘娘”,军他爹还跟胡子起了一“科(kuo)”。最后选的日子是农历六月初三,都说是黄道吉日,尤其是暑假里,两个人也闲了。
娶儿嫁女这可是大事,事关两个家庭的未来,更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环节,所以男女双方家庭都很重视。中国北方农村结婚仪礼,大都是从古代"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演变而来。杨树沟的一个小伙子要成功迎娶一位大家闺秀进门,也是要走这样基本的六步:一是提亲,男女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认为门当户对,互换“庚贴”(年龄、生辰八字)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如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请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克。旧时有人迷信所谓六年大冲、三年小冲;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谓鸡狗(鸡犬不和)、龙虎(龙虎相斗)、虎羊(羊落虎口)、蛇鼠(蛇吞老鼠)难相配,待认为周全后始议亲。如今虽然不比先前繁琐,可是这属相是否相和,杨树沟人还是蛮讲究的。
二是定亲。定亲前先议亲,俗称“提瓶子”,酒是稀罕物,提酒以示郑重其事。一般是“四色礼”(烟酒糖茶);桌面点心(蒸花馍馍三十六个);聘礼,小礼一百六,中礼三百六,大礼六百六(人民币)。女方回礼多为花馍及闺女自做的绣品,多为苫被的花布、手绣的鞋垫。古代定亲凭证,男方送“过书”,俗称“红绿书纸”(纸张两层外红内绿),女方送“回贴”认可,俗称“文定”。故旧时夫妻吵嘴,妻子常说我是有“红绿书纸”的,以此抑制丈夫。后是定亲,是在双方家庭约定关于“财礼”数额的问题后进行,并择定吉日,女方邀好娘舅亲朋到家见证。养女不易,却又将成别姓,女方便会向男方索要一定数额的“金钱”,以作报偿。这数额大小也是约定俗成的,当然也是随着人们收入的增长而不断变化的。从最初的几十块、几百块、几千块,如今也是几万、十几万了,它的性质也似乎也发生了变化,由礼仪变为了交换。
三是继“定亲”后的择吉迎娶,男女双方家庭找方士神公拣“好日子”。亲友送礼,婚礼多是现金,或喜幛、喜轴,并书以“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天作之合”等。送嫁礼多为绣花或绸缎被面、被头或日用器物,亦有送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意。
军家也没闲着,不过现在有毛梅兰帮衬,奶奶也不必太累,可是奶奶毕竟不放心,这可是他们杨家这么多年期盼的喜事、大事。婚房、婚房里毡条被褥、她都一一看过。这过事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她也细心交代。这汪秀娘家也是想着,姑娘找了好人家,也要好好“打发”一下。娘家的配嫁也很关键的,“猴儿担水”(杨树沟曾流行过的一种家具样式,中间是个大抽屉,下面空,两边是两个大橱柜,形状酷似人在担水,故名)已经过时了,当下正行“大组合”,这个军家早有了,那不行就做个“大立柜”,就放在他们的房子里当衣柜。尽管军说了,他们家啥都不要,可这说归说,不配点,娘家也没面子。
就在两个家庭为他们的婚事做着充分准备的时候,他们两个却又有了新主意。原来还是汪秀考虑的周全,她跟军说,她不想在杨树沟办婚礼,不是说嫌地方,关键是跟娘娘保家太近了,她怕她会想起些什么。再说了,你们家是红红火火的,可是他们又如何想呢。还是不要刺激他们的好,关键还有保儿呢。
军也犯难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这婚期是越来越近了,家里人正在忙前忙后的撂挛圆了,有什么办法呢,怎么跟家里人说呢?
“什么,旅游结婚?啥叫个旅游结婚?”
“不行、不行,结婚这么大的事,亲戚朋友们、庄员邻社们都要来恭喜哩嘛!他们这样一走,谁还知道哩吗?”
军他爹显然对于军的这个决定有点不高兴,当然也是没敢直接跟他说,是让毛梅兰转告的,是想探个虚实。
“那汪秀说的也在理着哩,这左右邻社的,也真是难为情,不行咱就让他们去,你说呢?”
军他爹没想到中间又出了个这样的幺蛾子,显然是很意外也不高兴。
“这就成了老鼠嫁女了,偷偷摸摸的,又让掉到别人家的嘴底下了呗!”
“爱说就让他说去呗,嘴长在人家身上,你也没办法呀。”
这旅游结婚可是个新名词,军也是兵给出的主意。
这所谓“旅游结婚”呀,旅行的过程就是结婚的仪式,没有固定的程序和形式。从两个人踏上旅途就是结婚仪式的开始,旅游结束回来了就完成了结婚的仪式!就这么简单,而且旅行中每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每件能够让两个人回忆的事情就是婚礼中的花絮。可是这样的形式在杨树沟可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杨树沟上溯到军他爷爷那一辈结婚只求有条像样的被子,即使到了他结婚的时候也是很寒碜,招待客人也不过每人舀了两碗肥肥的臊子面。所以在杨树沟有这样的顺口溜:50年代一张床,60年代一包糖,70年代红宝书,80年代三转一响,90年代才开始讲排场,可是兵说了人家深圳人现在都到外国去“旅游结婚”了。
其实军他爹也就是嘴上说说,他也是想着真要在家里办婚宴,免不了尴尬难看的场面,现在他们既然想着出去转转,那就去吧,也省心。
走之前,军和汪秀还是来了趟杨树沟。
按规矩,这天地还是得拜。军他爹只叫了聋拐,在家里张罗着儿子媳妇拜天地,这媳妇还也按杨树沟的乡俗,改了口。拜完天地,还给奶奶、他爹、毛梅兰磕了头。汪秀还端着酒碟子,给奶奶、他爹、毛梅兰斟了酒,叫了“奶奶”,“爹”,“妈”。就是这个妈,军到现在都没叫出来过,可是汪秀叫了,把个军他爹和毛梅兰高兴的,都流了泪了。军他爹也是准备了礼物送个儿媳妇的,那是他这些年“拤”下的,二张一百的钱,汪秀不敢接,毛梅兰硬是塞到她兜里的。
军奶奶更是百感交集,眼泪七股八股地流哩,酒是没喝,她抓着汪秀的手不停地摩挲,嘴里一直说:“你就跟军他妈年轻的时候像坏了呀……”军在一边拿手绢给她擦眼泪,一边让她别再说了,“奶奶,这孙子媳妇你满意不满意?”
她把军瞪了一眼睛,手还是没有撒脱,一直抓着汪秀。过了一会,她想是记起了什么,揭起衣襟,一层一层地,从擦肉的肚兜里摸出一块手绢,方方正正的,慢慢地打开,是一对金耳环。
“这是我妈给我的嫁妆,六十年了,我从来没戴过,今天我就把这个给你。”说着她把一对耳环放到了汪秀的手心里,虽经岁月可是依然金黄。汪秀看了看军,又看了看奶奶,不敢要,这是多么珍贵的礼物。
“奶奶,我可不能要,这对你来说太重要了,不能要,还是你收着吧。”
奶奶是真心要给汪秀的,这些年,汪秀也帮着她干过不少活,如今又成了自己的孙子媳妇。
“我都快入土的人了,再拿也只能拿到土里去了。你不要嫌瓤,这可是奶奶的一片心呐!”
汪秀看奶奶心意坚决,不要反而不好,再看看军也给她使唤眼色,就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奶奶了,我先替你保管着……”
“奶奶我们就把它当作我们家的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吧!”军接着汪秀的话茬说了下去。
当晚,一家人说了好多话,聋拐也在场,只是听不大详细,只是和军他爹不住的碰杯。
军和汪秀的婚房就在西房的边上,是一个小间。靠墙的一个小炕,炕的对面是汪秀的娘家送来的立柜,中间是一块水银镜子,上面一方“囍”字火红亮丽,里面映出的是挂在炕后墙上的两人的结婚照。两个人都站着,军手里捧着一束花,汪秀轻轻偎依在军的胸前,可能是有点紧张,两个人都没怎么笑,可是看得出来两个人脸上写满的是幸福和喜悦。床上是两条新装的被子,一床是红色被面,一床是绿色被面。军已经钻进被窝了,汪秀手里还捏着奶奶送她的一对金耳环在看,问军该放到哪里。靠着房子门口有一扇窗,窗户下面有一张柜橱,那是军奶奶以前的嫁妆,是用来放嫁妆箱子,现在不用了,军们婚房里空着,就搬来了。上面放了汪秀的一个小匣子,她想把耳环放进去。
“先睡吧,明天再收拾,到时候我还可以加工个小锁子,这样就安全了。”
“……”
汪秀半天没有说话,就坐在炕沿上。军趴起来一看,原来她正在悄悄淌眼泪哩。
“怎么了?”军一蹦子跳下炕,抓起汪秀的手,蹲在汪秀的身边,“迟了,睡吧。”
“杨军,你真是想好了吗,我可是结过婚的。”
“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吗”,军站起来,一只手从汪秀的脸颊往耳边摸去,“我保证,我是真心跟你好的,你也不要再想以前了,好好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他的另一支手顺势拦住了汪秀的腰。
汪秀没再哭,站起来,脱了鞋上了炕。
说是旅游结婚,那只是两个人想的小心思,就是不想在杨树沟办婚宴而已。而且他们旅游的目的就是深圳,是兵勾络着去的。
两人先去了县城,新疆到广州的火车,离开车还早,军便给王家阳打了电话。
王家阳现在已经不当老师了,县城小学干了两年后就找关系换了单位,如今在县委大院里上班,听说都已经是“秘书”了。也是混得人五人六的,整天跟着领导们吃香的喝辣的,永兴城地面吃饭的馆子、喝酒的场子、跳舞的摊子,他都熟络得很。这不,军一打电话后,他就说到“尕巷子”的“春梅茶社”等他。
他来了,前两年的近视眼镜换成墨镜了,西装革履,扎条花格子领带。别在裤带上的小灵通隔三差五响个不停,有约着喊酒的,有托着办事的,他都一一要接,那腔调和口气可真有点不可一世。可是有两种电话打来,他一改前面的神气,变得规二三矩。一种好像是领导的电话,他狠不得站起来敬礼,胸脯挺得直直的,仿佛领导就在电话那头看见他似的。一种是女人打来的,那边嗲声嗲气的,他也跟着嗲,听得汪秀直看军。
打电话的间隙,他还拿腔拿调的问了军一些问题:
“嫂子是”,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拍了些脑门,“见过,见过”,说完他忙站起来伸手要跟汪秀握手,“正式介绍一下,我,王家阳,军的同窗同学,不是‘同床’是‘同窗’。”说得汪秀一愣一愣的。
“杨军,想办法到县城来,那山沟里不行。最近县上要办报社,估计是要招些人,就从教师队伍里招。你不是写的不错吗,来,到这里来发展,前途大得很。”
军觉得王家阳是真变了,没有学生时代的纯正和阳光了,他身上反而多了些许市侩味。吃完饭军想着由他来结账,可是王家阳说,他已经划到“帐”上了。“我们经常在这里吃,有户头的,你再不管。”
军有点后悔联系他了,他是想着同学们之间聊聊过去,谈谈未来,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彻底变了。后来,他几乎不再联系他的这位后来当了乡长、当局长的同学。
下午四点两人进的火车站,两人都是头一次坐,好不容易找到车箱和座位。
车箱里塞满了行李和人,过道里、座位下、车箱接头处,到处是蜷缩的包裹和男女老少的人儿。在列车的咣当声里,来来往往找座位的嘈杂的嚷嚷声。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人们,语言不通,形容寻常。军和汪秀并排坐在一起,旁边靠过道的一头是一个约摸三十左右的男人,已经坐了一路了,正在喧闹声里闭目养神呢。他们对面也坐着三个人,不,应该是四个,一个没座位的正把半个屁股拓在座位上。那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在边上,怀里抱着一个大帆布包,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因为都是面对面坐着,不经意间便会和对面四目相对,所以大家索性紧闭双眼。靠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年纪相仿,份佛兄弟,都是络腮胡,样子凶巴巴的。军悄悄跟汪秀说,维族人。汪秀自上车后就一直手攥着军的胳膊,现在对面又坐着他们,她有点害怕。
车厢里最让人头疼的是那混杂着脚臭,屁,汗腥子,雪花膏,卫生间里飘来的便溺等等气味混合成的味道。汪秀有点窒息的感觉,有点恶心,还有点晕。她坐在最里面,军让她看看窗外,或许会好受些。
火车慢慢前行,夜幕也浓重的落下。在有些憋闷的车厢里向外张望,外面是不时掠过相向的列车。这或南或北、或东或西的穿梭,熙熙攘攘的人流到底在经历着什么,他们的目标又是去向何方呢?有时候想,人生何尝不是一次远行,有人向北、有人向南,有人可能坐到终点站,也许有人是半道就下了车。就在这上上下下的交错里,我们会跟一些并排坐着,跟一些人只能面对面坐着,甚至有些人这一路都不曾言语,就这样默默地偷偷瞄上两眼而已。
郑州是个大站,火车在那里卸去了大部分旅客,可也又上来很多。火车拉满了客人,加了补给,又开始在中原腹地驰骋。中原地界,正是物阜丰美的时节。远古时期,黄河中下游地区河流纵横,森林茂密,野象众多,河南被形象地描述为人牵象之地,这就是甲骨文象形字“豫”的根源与河南简称“豫”的由来。《尚书•禹贡》将天下分为“九州”,豫州位居天下九州之中,故有中国、中原、中州、中土、神州之称。因大部分位于黄河以南,故名“河南”。
那两个维族人从西安下的车,汪秀也没先前拘谨了。此刻正是上午十点左右,太阳就悬在车窗顶,车厢里又有些躁动,打水的、吃饭的、还有列车上推销小吃和小玩意的。
“啤酒方便面,瓜子花生矿泉水,饮料扑克八宝粥,来,脚让一下。”
一个手推小车的中年妇女正在过道里推销。她大约一个多小时就一个轮回。
当然也有卖其他乌七八糟东西的,金耳环、剃须刀、打火机等等。军知道这就是杨树沟人说的“卖狗皮膏药”的,那些人各个嘴皮子还溜得很。此时,站在他们身边的是个兜售魔术技巧的:
“说你别犹豫,别徘徊,犹豫徘徊学不来。10快钱不算多,买不了冰箱彩电摩托车,去不了纽约到不了新加坡。10快钱不算贵,这不是万恶的旧社会,更不是1960年,在家花一年,10快钱算个啥,不够有钱的老板抽包烟、喝杯茶。10快钱算个屁,结不了婚,登不了记,娶不了老婆,带不了小秘。”
“说金项链金耳环,一看大姐挺有钱,10快钱不敢花,在家肯定不当家,穿西装扎领带,一看大哥挺有派,10快钱舍不得花,将来当不了企业家。”
“这不是买冰箱、买冰柜,回家还得开个座谈会,更不是买军火、买大炮,还得给军委打报告。男同志,少抽包烟。 女同志,少吃三斤苹果二斤梨,就解决目前小问题。你别犹豫、别徘徊,只是把兜里零钱掏出来。抽烟伤肺,喝酒伤胃,打麻将浪费,逛舞厅影响社会,找个小姐还受累、还遭罪, 不如学个魔术带回家,孩子高兴,老婆夸,夸你象朵花,将来会当家。”
越往南,气温越高,在武汉汉口火车站,停了将近一个小时,说是在避车。那个热,简直无法忍受,整个身体里的水份像是要都往外跑,很难受。
三夜两天,当两个人站在广州站的出站口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兵开着车来接他们的。
兵已经在他的玩具厂附近预订了宾馆,车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住的地方。根据兵的安排,军和汪秀先休息,洗澡、睡觉,然后一起吃晚饭。
太需要休息了,三十几个小时真够他们受的了。
熙熙攘攘的百货公司和琳琅满目的超级市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摩肩接踵的人流,这一切都让军和汪秀无所适从。这一切都比军想象中的深圳不一样,人们的穿着打扮,行走状态都无法跟自己来的那个小县城相比。两人真觉得自个就是两个大土包子,在人群里穿梭,显得格外另类。
人人手里攥着个大哥大,腰里别着个BP机,当然兵已经是手里握着“上翻盖”了。军也把别在裤带上的“摩托罗拉”往前拽了拽,这样显得跟他们相像一点,自个也觉得腰杆挺了挺。
街道两旁的路边店里《心太软》和《月亮代表我的心》正一遍遍地播放着,军也听过这两首歌,心里还默默哼了几句。听着这熟悉的旋律,他的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些。
今天兵临时有事,安排他们两个就去逛附近的超市,看看高楼,看看车流,熟悉熟悉环境,说是后面带他们去“地王大厦”,然后还说去看看海。
阳光、沙滩、海浪、礁石,仙人掌……真像《惠安女子》里面写的。呵,浪花,无边无际。真想把不愿倾述的苦难一股脑儿用裸足踩在柔软的沙滩里,成为传奇的风景......徐徐的海风,白白的沙滩,清澈的海水,穿梭于白云与海浪之间随风飞舞的海鸟,还有那美丽的姑娘。她罗裳羽衣,蝶裙翩翩。罗衣何飘摇,轻袂随风还。如此清纯而优雅,犹如天宫仙姬,瑶台玉女。如此秀美而灵性,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她肌肤丰泽,冰清玉润。每一个男人都做过这样美丽的梦,都会有一个梦中情人,军也一样,他也曾想过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一天站在海边,一同嬉戏,一同逐浪。他也曾想过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海滩,体验大海的深邃和宽广;天是那样蓝,岸是那样长,水是那样阔,就这样一步步走,走向天边。
军不禁站在海边低声吟诵那流淌在心底的诗句:大海如诗如画,远望万顷柔蓝,烟波浩淼,近看水波荡漾,浪花飞溅。海至柔,涛声絮语,波澜不惊;海至刚,惊涛拍岸,白浪滔天。绚丽多姿的海啊,我喜欢你妩媚柔顺,就象传说中的嫦娥下凡,我更喜欢你刚烈豪迈,就象壮士扼腕,豪情万丈。那激荡的涛声啊,与我的心跳共鸣,就让我站在您的身边,放飞生命的梦想......
如今当他和自己的新婚爱人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内心一样的激情澎湃:是不是每一个初次靠近大海的人,都会心潮澎湃,心醉神迷。自己是会心跳着走向大海,一瞬间生命中的一切积蓄都会随着蓝色的海水潮起潮涌,会想起童年蓝梦;想起初恋的情怀;想起豪情满怀的学生时代;想起诗情飞扬的李太白;想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曹孟德;想起出使匈奴,忠贞不屈的苏武挥鞭;想起三国赤壁,羽扇纶巾的周公瑾;想起东坡居士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时眼前的大海豁然开朗,远方海天一线,天清,海蓝。碧波万里,白云悠悠;海鸥翱翔,白帆点点。
也许只有当我们站在足够高远和深广的地方,才能看清自己,也就是在深圳的时候,当军站在中国第一高楼“地王大厦”上时、当军站在宝安海滨广场的时候,他都想到了自己,想到他和汪秀。也是在那里,汪秀悄悄地走到他身边,两人第一次手挽在了一起,把目光共同伸向那远方。那一刻,仿佛明白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