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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飘落的日子

这么多年了,汪秀不是没有哭过。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她都泪流到天亮,有时也会从梦里哭醒,可是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样流泪、这样难过。在婆家她一直强忍着不流泪,她生怕人家嫌弃,在娘家也是不想表现出委屈,她怕当妈的对她牵肠挂肚。可是今天当着这个有点陌生的人,她竟也一时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击,任由以泪洗面。

毛梅兰蹲到了汪秀的跟前,用一只手不停轻抚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了汪秀。

“汪老----”,毛梅兰觉得叫她老师有嫌生分,便索性改叫“汪秀”。

“汪秀呀,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可不能委屈了自己。你跟我不一样,你应该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再说你还年轻呀,可不能一辈子就守着个娃呀!”

汪秀还在抽噎,隔一阵还发出长长的啜泣,听着让人难心。

毛梅兰又坐回到门槛上,汪秀拿手绢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把身子向着毛梅兰扭了扭。抽噎的间隔也长了些。

“婶婶,我不是没想过呀----可是现在偏偏又当了村校的老师----我们这地方,本来就没人来,校长一直说再找不上个合适的,这一拖也就是好几年----也是怪我,当初就怎么干起了这个了,自己都‘大字不识一背兜’,还就去教那些学生娃们,想想也是可笑得很。”

“这就是他爷爷奶奶的主意,想着用这个差事拴住我。哎,我也是没怎么想,就答应了,想是校长和乡上肯定不要我的,可没想到现在还离不开了。”

“我听军说,这两年你们还有机会转正哩。咱就再坚持一阵子,要是转正了,也算是这几年没白熬呀!”毛梅兰安慰汪秀道。

“那还是要看进学校的时间,我去的迟,早就没希望了……”

“啊……”毛梅兰不知道这个情况,也是啊了一声,为她可惜。“不过你还是要再坚持坚持,说不定以后这政策就变了。这也算是个工作,要不然只待在家里,有生不完的气呢。”

“我当初也是不想整天待在家里看他们的脸色才去的,这没想到也四五年过去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也就轻松多了,汪秀也没有先前的拘束了,她还拿起毛梅兰纳的鞋底纳了两下,说:“这纳鞋的活我可是做不来,还要捻麻绳、还要画样子,当然也没人教我。”

毛梅兰看着汪秀,也觉得她煞是好看,这么多年的悲苦与无奈,她的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明澈的眼眸里还闪动着灵性。她不觉又心软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穿布鞋了,这是给你叔做的,他爱穿。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毛梅兰手里的活一直没停,她很熟练地拉着麻绳和鞋底。先是在用锥子用力在鞋底上扎上一个针眼,然后右手拿起戳在鞋底上的引针,旋即在头发里一划朝着针眼戳去。在头发里拨拉一下,是为了使针更顺滑一些。穿过针眼,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住针尖一拉,那不是一拉,而是二三下扯开膀子左右两只胳膊同时给劲,尤其是最后一下,更要把鞋底的一端压在胁间,揪着引针这一端的麻绳使劲扯紧了,就这样在鞋底的一面形成了一个个的“花骨朵”。

毛梅兰一边麻利地扯着麻绳,那动作极其熟练,而且每一下都很精准地扎下又穿过、扯紧,一边她又跟汪秀说着话:“我们军其它都好,就一样,都这么大了,就是不找对象,哎,可真是急坏了他爹和他奶奶呀!”

毛梅兰当然不是随口说这话的,她只是想看看汪秀的反应。所以她虽然是在纳鞋底,两只眼时不时的瞅一下此时汪秀的反应。

汪秀当然听不得说军,一听到军的名字,她整个脸刷一下子红了。可又听到一家人为军找对象着急时,明显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先前还盯着毛梅兰手里的麻绳飞舞,这一下两只眼睛可没个落脚的地了。

“也真是,你说,就他那条件,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差了啥了,可是这些年听说介绍了好几个,他却说他还小啦、没想啦,反正呀,就是没有找到他‘心坎坎’上。我看呀,他是早就心里有想法的,他肯定心里有人了。”

汪秀有点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把几件衣服往有太阳的地方挪了挪,又把几件皱了的用手抻抻。可是她脸色却比刚才难看了些,尽管现在太阳很好,明明地照着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

她又坐到了马札上,不过还是没有接茬。

毛梅兰觉得这些话作用有限,她顿了顿,又问汪秀:“汪老师,你跟杨军也同事了几年,你觉得他到底怎么样?他没有跟你说起过他找对象的事嘛?”

汪秀脑子里不知在想啥,这毛梅兰突然的发问,她有点莫名惊诧,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嘴里嘟噜了几句,连她自己都不知在说啥,不过大概的意思的是:好,好,他人好,可就是没跟我说过。

其实汪秀早就清楚军心里那个人就她自己,她也是在新婚夜闹洞房的时候起对军有了深刻的影响,后来一起在学校上下班,甚至再后来一起去县城考试,虽然军都没有直接说过什么,可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军对她不一样。军一直不敢说,她当然也不好意思说破,毕竟她清楚自己的情况,不可能真和军走到一起。直到那天,在军家的厨房里,军跟她说了那些话,那一刻,她有点崩溃,她有兴奋、激动,可是转念一想,在坚不可摧的现实面前这些兴奋、激动也不过是美好的梦而已,所以她哭了,为自己的命运哭泣、她跑了,她害怕,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现在,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心里还是无法忘掉,就像军同样不可能忘掉她一样。现在,面前这个女人,在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婆婆的女人面前,她又一次流下泪。

“婶婶,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汪秀这一次把两只手主动伸向了毛梅兰,她强压着心头的情绪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家杨老师好,他人好,对我也好。可是我们两家就隔着这么一个墙头,真是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了,这怎么出得了门呀。大人们不要紧,可是这娃娃心思重,我怕是他不能接受,这以后可怎么活人哪!我也是想了好些日子,也是拿不定主意。你说说,婶婶,我该怎么办?”汪秀的两只眼睛又红了,毛梅兰真有点可怜她,掏出了自个的手绢替她擦眼泪。

“别哭,别哭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别哭,啊……”

那天汪秀和毛梅兰两人聊了好久,直到保儿回来后,毛梅兰才回的家。毛梅兰知道,汪秀的心里也是有军的,只是现在她的公公婆婆这一关不好过,就是以后两个人真到一起了,也不知道这两家人可就有闹不完的矛盾。她一时也没有主意,晚上在被窝里,她跟军他爹又说起了这事。

军他爹也为这事发愁,他本来就是个老好人,半辈子了,跟左右邻舍没有红过脸。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哩,他一直信奉“石头大了弯着走”的老理,这也是生活在杨树沟里大多数人的心态。当然也有不讲理的,爱占便宜的。杨树沟历来缺水,家家都要挖个一两眼水窖,夏季雨水多的时候,便收集起来,这样一年到头人吃畜饮也就放心了。庭院里的水窖主要是人吃的,也有挖在外面的,外面的水不干净,放满了也就用来浆洗呀,饮牲口呀等。那一到了下雨天,谁都想把水放到自家的水窖里,于是纷纷手提铁锨修水路,也就有人为了“抢水”打架的。军他爹不擅长这样明目张胆的“抢”,所以年年缺水,可是这也难不了他,一到农闲,他便套上架子车,到几公里外的河道里拉水。他就这样宁愿多吃点苦,也不跟人红哈脖子黑哈脸的吵仗。

可是现在遇到的这事,可不是像拉水这么轻易,你那架子车也拉不来个儿媳妇呀。为这他着实太生军的气了,可是爷父两人又不交流,就都是拉着个脸,一家人都没个好声气。现在他从毛梅兰这里知道这两个人还就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事就有点犯难了。

“这两个人要是都在乡中学里,那可就好办些。这看不见人,估计矛盾也应该少些。”毛梅兰的这句话可提醒了军他爹。

“对,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军他爹突然提高了嗓门,像是被电打了一哈。毛梅兰用脚蹬了他一下,说:“你小点声,妈们都睡了呢。”

军他爹当然有点兴奋,愁了他好长时间的问题算是找到了个办法,虽然还不知道行不行,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女人就爱泼冷水,也许这也是女人做事周到的原因。毛梅兰的一句话,把军你爹还是打回了原形:“可这汪秀怎么能调过去,你又不是专干(这时候,教委主任已经改叫专干了)。再说了,这汪秀也就在这里能哄个娃娃们,这要是到了中学能教啥哩?”

“中学小学还不都是教书,一样的道理。她也教了好几年了,应该能行。”军他爹觉得教书这事,也就那么回事,不难。他真真发愁的是调动这事可得找专干,不行还要找乡长哩。他最不爱的就是求人说话,上次还是军自个去找的,可这一次可不一样,这汪秀还是个临时的,政策允许不允许还一说呢。

两个人喧了半晚上还是没个头尾,也就朦朦胧胧地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军打算早点回去。最近学校里为个“末尾淘汰”都忙疯了,他也想回去看看课,把没批完的作业也批批。

毛梅兰赶中午和了点拉条子,炒了臊子,想着让军吃了饭再去。

吃饭的时候,毛梅兰跟军他爹使了半天眼色,想着让他跟军说汪秀的事。可是军他爹只管吃饭,始终没有开口。毛梅兰是个急性子,一看他不说话,她便开口了。

“杨军,我昨天看见汪秀了。”她当然不好直接说,想着试探一下军的反应。

军是听见了问话,可是他的回答明显是在闪躲:“哦,嗯……”,他还不知道他爹的态度变了,不想谈这个话题,他没有停,一直吃。

军他爹一看毛梅兰都说了,也是觉得该说说了,可是不知怎么开头。他把个嘴张了两下,没说出来,便又咳了两声。这一咳,很关键,这是杨树沟的人们在开始一段正式“演讲”前的“惊堂木”。重重的咳嗽并非感冒,而是在提醒听众,接下来的话很重要,请用心。

“军呀,毕业都七年了,年龄也大了,该是想想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吧。”军他爹还没有这么正式的跟人讲过话,所以每个字都很清晰,语气也铿锵有力。

他接着说道:“我还是先前的话,找也要找个差不多的,那以前的介绍过的几个应该都可以。不过,你真是心里有人,那也行。有一点你可要想清楚,这可都是你自己决定的,这以后出了问题了,你可不能说我们没有提醒你。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当家了。”

军没想到他爹态度已经转变了,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认真地听着。一家人都在听着,他奶奶和毛梅兰的目光不时在两个人的身上穿梭。

军他爹看了一眼毛梅兰,意思是说,我说的怎么样,你有没有补充的。毛梅兰当然明白,眼睛里就是答案。她接过军他爹的话,对军说:“我昨天跟汪秀也喧了,她唯一担心的还就是她公公婆婆这以后就不好相处了。我们两家尤其是风火墙,早晚都在一条巷道里走路,反正问题就多了。所以,我跟你爹是想着”,她拿眼看了看军他爹,“不行就找人把汪秀调到你们学校里,这样你们就少回家。见得少了,矛盾也少些。这是我们的想法,具体还看你们两人。”

军内心里很是感激他爹,没想到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关键还想到些办法,这个办法跟他想得也差不多。他有点兴奋,也就点激动,说:“这个好办,我回去就跟校长说,实在不行就再去找铁专干。”

他还在汪秀家门口张望了半天,想着能看到汪秀。没等到汪秀,却看到了汪秀的公公出来了,阴着个脸,他便回学校了。

军是唱着歌儿回的学校。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汪秀跟军好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杨树沟,甚至就连五庄一带都有人在言传了。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一个年轻轻的小伙要跟一个生过娃的殁了男人的女人好,那可是比坏事还坏。于是,最先炸了锅的自是杨树沟。这一次就连那见过世面的,能说会道,把圆的能说成扁的、把白的能说成的黑的的沙老汉也看不过去,为这个他还跟军他爹“谈了话”:这可不能由着娃娃们嘛,多好的找不上,非要她。那话语里满是对汪秀的鄙夷,当然并非是她的为人,很明显就因为她是“二婚”。

那天军他爹也是没说一句话,只是蹴在堂屋台子抽了好一阵子闷烟,把个脸都熏得“雾遁黛黑”的。沙老汉一看,可能也是没个法子了,鼻子里打了个吭声走了。

庄子上当然也有“看笑谈儿”的人,何军人一家就是代表,想当初,人家铁心了要把个丫头给他们家,可他们就是不行,不知道眼有多高,没想到就好个“寡妇”。何军人的婆娘逢人就讲这些。

最让军他爹烦心的还不是这,而是从早到晚就蹲在门上守着他、骂他的,娘娘保的爹妈。只要他一出门,两口子就开始对骂,当然都是些不能入耳的话。比鸡骂狗,指桑骂槐,有时还捎带着连毛梅兰都骂上了,说什么这爷父两个都一个德性,就好个别人家的媳妇。这样一来,弄得他们两个都不敢出门了。

这汪秀夹在中间也是难受,当然更是离不了公婆的冷眼和咒骂。不过她此时反而更清醒和达观了,因为军说了,让她再坚持坚持,等过了暑假就可以到乡中学上班了,军已经疏通关节了。所以尽管公婆对她的围攻和盯防更严密了,可她心里的希望却与日俱增了。

可是这闹归闹,吵归吵,这事还得按规矩来办。毕竟这汪秀也在他们家当了十来年的媳妇,他们这些年也是想着极力挽留的,如今要走了,怎么说也还是得上门说说。再说了,他们两家这一个“杨”字不是还在吗,虽然不是什么亲房,可中国人讲究天下同姓是一家吗,又是隔着一堵墙的邻居哩。原本是想着让军他叔去呢,可军他叔本就不看好这段姻缘,到最后各种推辞。没办法就又只好找了钱老师和校长,这说起来他们可是同事,代表单位,上门说话也是应该的。

买了礼当,军他爹和军当然不能去,那还不是一顿臭骂。钱老师却说,“好狗不唓上门的客”,你走,军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却说,他们去了之后,娘娘保的爹妈果然也是不好开口骂军,不过可是没有好脸色。汪秀便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军也不好意思搭手,怕又惹他们不高兴,就在地下角落里一个马札上坐哩。

钱老师和校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其实他们早知道是来干啥的。两人的话还没说完,汪秀那婆婆就大放悲声地哭将起来,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在叨叨,“娃呀,我的可怜的娃呀----你可叫我们怎么活呀----这后半辈子我们就没个指望、没个依靠了呀----娃呀,我的苦命的娃呀……”她的这一通大哭,也使得在场的人们都不知该怎么,是劝哩还是走哩,真是特尴尬。军也吓坏了,一时也不知该咋办,怔怔地看着钱老师。

最后还是汪秀的奶奶看不过去了,这奶奶虽然是个神婆子,可她平时对汪秀还是很关心的,是真想着让汪秀好呢,现在看到儿媳这样,也觉得不合适,便黑了脸,说了儿媳两句:“你再不要哭了,人家校长、钱老师来了,上了我们的门了,这是尊重我们,你可好,这样大哭大闹有啥意思么!再不要吼!”这老奶奶可是她们家的“摇钱树”呀,这些年“装神弄鬼”,别说是钱了,就是那灯油、点心也是吃不断供的。所以,她还是有点婆婆的威严的,那汪秀的婆婆也只是想着吓唬些来的人,气势上压压,也没真哭,现在听婆婆这么说她,也就抽了两下,停了。

汪秀的奶奶接着说道:“我们是老了,不中用了,有些话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今天你们两个人来了”,她看了两眼校长和钱老师,校长和钱老师忙冲她点头,两人也为她及时化解尴尬从眼神里表示感谢,她继续说,“死得人已经都化成灰了,我们还要守着她不放”----她话中的这个“她”应该就是指汪秀----“人家还年轻,不可能就在咱家里守一辈子,这样做,确实是有点缺德和自私”,老婆子说得有点难过,布满皱纹的眼角不时有泪水渗出,不过她没可能没觉得。

“人家把娃娃拉到这么大已经就不错了,你们还要人家给你们养老送终哩吗?双存呀,再可不能把人家圈着了,人家要走就让人家走。这也是汪秀人好,换个别人早走了。”娘娘保的奶奶可真是“亮襟人”,说话可比双存强多了,这双存本来也是老好人,这些年也是在媳妇的操作下没个主见,如今听当妈的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对,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卷了一棒子抽了起来。

钱老师和校长因为有了汪秀奶奶的解围,这事也就有了转机,就把这个来龙去脉说了一番。他们任务就是把话说到,至于其它的事,那也不是娘娘保的爹妈左右的。虽然那两个人再没有说一句话,可是话已经撂明了。最后还是汪秀的奶奶一直在那里应承。

看看话也差不多,三个人也就出来了。汪秀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的。

这边的话是说到了,可是汪秀娘家那边更是要去。

抽了一天时间,两人都请了假。军还是请的钱老师和校长,这一次汪秀也去。

军是过完年买的摩托车,“幸福”牌,那可是他凑了两三年的工资买的。校长的摩托比他的早一年。那时候,摩托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杨树沟也就何军人有辆、军他叔有辆,如今军是第三辆。

四个人,两辆摩托,也就一个小时到了后山汪秀娘家。

她们家早得了消息,准备了肉菜和酒,一家人当然高兴,一来女儿终于算是熬出头了,二来这找的对象还是个“公家人”,人还不错。有吃有喝,有酒有肉,有说有笑,这事也算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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