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躺了一会,军一直在想着班上的事情,关于班上纪律的整顿可真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呀。
下午,军没有课,他就在宿舍里看了看第二天要上的课。这初中的语文毕竟和小学还是有些差距,军还是很用心的看了会儿教学用书。他也是想着先要上好课,用自己的课堂先镇一镇学生们。
放学后,食堂里没有安排晚饭,斌子说晚上大家要去学校跟前的曹老师家。斌子说了,曹老师的老爹今年是七十三大寿,过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没去,都安排到今天了。军不知道他去合不合适,有点犹豫,可是斌子说了,每人出10块钱凑个份子,走吧!军也没去的地,便也就跟着去了。
曹老师家离学校也不远,就在学校对面的一个山坳里,走路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
曹老师家是个老宅子,木质的门楼一看就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听说家里的其它房子都翻修了两回了,可是这个门楼子一直没动。
曹老师弟兄两个,有个兄弟已经成家单过了。曹老师的老婆在家务农,两个儿子一个有县城上高中,一个就乡中学念初二。
学校的男老师都去了,曹老师家的堂屋炕上坐了一圈,老校长、校长那些个上了岁数的就在坐到了炕上。军还有几个就在地下围着一个八仙桌坐了。
席间免不了喝酒,而且这军因为是新来乍到,大家格外关照,也就多喝了几杯。
无论是在炕上坐的、还是地下站的,不是老师就是前辈,军端着酒碟子先是挨个“升”酒(杨树沟人讲究在喝酒场合里,晚辈要端上酒碟子给在座的长辈斟酒)。在自己的桌子上已经过了一关了的军,有点晕乎乎了。老校长叫他过来到炕上来划几拳,检验检验军的拳和酒量。这军也是酒长熊胆,又是老校长点名叫他哩,也就端了茶杯子过去了。
话说这杨树沟人讲究个有肉需有酒,说什么无酒不成席。而在这酒桌之上往往就把个人的脾性表现的淋漓尽致,在他们眼里喝酒已经不但但是生理需求,而是在表达一种礼节和情感。所以有种说法叫,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要是真朋友或是真高兴那就得“一吐为快”。所以在酒席之上,劝酒就成了重要的手段,尤其是主人为了表达地主之谊就得极力劝说客人多喝酒。传统的习惯是能把客人喝倒在桌子底下才感到皆大欢喜,因此酒桌之上往往也就会有人喝高的。
“包五十不要,江湖乱道”,这可是杨树沟人喝酒的基本常识。当然也有些高拳大酒量的人,只出那么两三个数字,于是就有什么“四十拳”、“三九拳”、“二六拳”。这老校长就爱划个“三九”,而且是出神入化,很少有人能对付得了。这军三拳过后还没有摸着个底细,人已是眼冒金星,舌头都大了。他输了拳爱抠个头,可是这抠来抠去还是没个方向。老校长只是咧嘴笑哩,就是不肯放过军。一旁的曹老师也是暗授技艺,可依旧是“教下的曲儿唱不来”,于是曹老师也在一旁有点着急的说:“你这是张士贵的马------趟趟输呀!”
曹老师们家的堂屋里,声音嘈杂,笑声、划拳声此起彼伏。
“一点一个炮、两响炮,点状元,二戏好,三进三,四季红,六六连,七个雀,八个鸟,韭黄子炒肉实在是好!”
“雀儿把你蹬,吧的一哈,酒你喝上呀!”
“八拉拉的展,两碗面,韮黄子炒肉一点点!”
“三月里個三,三不动弹,雀娃子端端,八大仙。高儿里升, 快发财,满堂喜上,四叶子红!”
这杨树沟人划拳也透着一股子热闹和喜庆,拳遇着高手,也是大战十来个回会不分胜负。当然也有那瓤地,每会都是“掌声雷”(出手就赢)。这输的多了就有各种戏法,什么挡一个------就是由第三人跟赢家划,一般分为一挡两不喝和挡到底之说,不过大多时候是挡到底,因为杨树沟人信奉“牛不顶牛是怂牛”的信条,这要是第三人挡过去了就叫个“借东风”,这再划就会赢。可要是没挡过去,那可就是“拉沙子”了,那一路下来第三人也是成了“池中鱼”了。曹老师就是看不惯军尽是输,就伸手挡了,结果一连在老校长手里是拉了七八个“沙子”,连军都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老校长丝毫没有让的意思,半开玩笑地说:“不行就让杨军接过来?”当然这也是在拳规中所允许的。可曹老师那里肯认输,把输了的一盅子仰头喝了,手又伸出去了……
还有个变通的办法叫个“让一个”,这一般也是由输家提出,对方允许可以让一个,不过仍强调一句:“我输不要!”如果接下来前面的输家赢了,那这会的输家就会说,“扯掉”或是“扯平了!”
结果一通下来军在老校长手里划了个“干五”,就是一比五。按照拳规,干五就要“上诉”,说是由输家重新跟赢家划六拳,再分胜负。这也不过是由输家来定,杨树沟人的那条喝酒信条就又起作用了----绝不作怂牛。所以一般都会上诉,尤其是都喝高兴了,那“凉州鬼”钻到肚子里,脑子就不好使唤了。此时的军其实已经跟老校长划了个不计其数,按照杨树沟人的说法是划开“爱拳”了。
不过还好有曹老师在一边指点,军也没跟老校长恋战,因为后面还有五六个人单等着要跟军“好”两拳里,毕竟这军也是生来诧到。
第二个应关的是校长。校长可是乡中学里的第一酒家,甚至在整个连五庄也是出了名的“喝不翻”(校长姓何,据说挺能喝,人送浑号“喝不翻”) 。他们家有能喝的传统,他爹当年就叫“何三斤”,曾是县铁厂的工人,上班期间也是酒不离身。也正是能喝的缘故,也是结交了些领导。不过因长期饮酒,后来也是在岗位上“翻了车”,这“喝不翻”就顶替他爹当了工人,后来铁厂下马,不过那些年还有个“以工代干”的政策,他就又入了教育行。校长真是能喝,这个人还有一个特长就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不过这也是无师自通。笛子、二胡、手风琴都会,二胡尤其好,什么《二泉映月》、《赛马》可真是好听。歌么,最爱唱的就是革命歌曲和民族歌曲,不过要说好听还是那酒曲儿。每会喝酒高兴了就会端上酒碟子不撒手,唱给谁就让谁喝,而且还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让你没个可挑剔的。
酒喝到后半场的时候,校长就开始了,先是一段“尕老汉”拉场子:
一个么就尕老汉者哟哟,七十七来么哟哟,
在添上个四岁者“叶子儿青呀”,
八十一来么“哟哟”。
怀抱么就琵琶着哟哟,口吹笛杆着哟哟,
这么样的弹来着“叶子儿青呀”,
这么样的吹来吧哟哟。
三十两么白银着哟哟,吃穿戴来吧哟哟,
这么样的穿来吧“叶子儿青呀”,
这么样的戴来吧哟哟。
四十两么白银着哟哟,买一匹大马着哟哟,
这么样的骑来吧“叶子儿青呀”,
这么样的跑来吧哟哟。
五十两么白银着哟哟,买一根钢枪着哟哟,
这么样的瞄来吧“叶子儿青呀”,
这么样的打来吧哟哟。
八仙的么桌子上哟哟,吃几杯酒来吧哟哟,
这么样的喝来吧“叶子儿青呀”,
酒不醉来吧哟哟。
此时大家都围在了炕沿下的火炉旁,一边听校长唱,一边还拍手打节奏。校长唱罢,大家是连呼带喊。接下来,校长该是要单给一个人唱了。那这第一唱肯定是要给军的,校长也是喝了口茶,略作思虑,便开始了:
高高么山上着一棵松,叫一声杨军你把话听,
你是中学的优秀毕业生,老师们夸来着、学生们赞,
今个来了很高兴,这两杯酒儿请你着鹞子翻身(喝清)。
一开始唱,便就又掀起了唱酒曲的高潮,一浪接着一浪,一曲接着一曲,三下两下军也可是真醉了。最后是斌子把他架回宿舍的。
还好没有吐,只是半夜里渴醒了两次,摸着茶壶喝了两大缸子冰水,才觉得嗓子有点润,心里也好受了些。躺了一会,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斌子叫醒的,迷迷糊糊的,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上早自习的时间了,他记得第二节课是语文课。而且,这第一节课可是要一炮打响的,这也可以做为“三把火”里一把来烧。迅速洗了把脸就开始准备课了。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后,军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这个陌生的班级。望着讲台下面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和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军还真有点紧张。虽然也算是工作了四五年的人了,可是真正站在初中的课堂上时,他还是有点怯。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从今天开始,我将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这个双重的身份在告诉大家,我们不仅可以一起讨论语文学习,还可以讨论生活的各方面。”
“你们平时喜欢看书啊、聊天什么的,以后咱们可以多交流交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
“这一节课呢,老师不打算进入正题讲课文,这一节我们就先一起简单讨论一下什么是语文,我们该怎么学习语文,老师会在这个学期里教给大家什么?”
在上讲台之前,我都一直在想我的老师教了些什么,我学到了什么,我将教给大家什么,用什么方式来教?
语文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它涵盖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咱们出生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处于一个语文的学习环境了。我想,在座的各位同学一定都上过不少语文老师的课吧,不知道其中有哪些事让你记忆犹新、深受启发的呢?我想你们一定很期待老师会不会给你们什么新的东西,让你们对语文更加有兴趣,或者说,更有感觉呢?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在这个学期里,我会带你们一起体验用新的方法学习语文的乐趣。至于新的方法是什么,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
这样的开场白已经连军自己都有点感动了,同学们也是感到了一种亲和力,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下课后,同学们的“老师再见”都喊的那样洪亮和不舍,军心满意足的回了宿舍,一路上都是嘴角上扬很高兴的样子。
鲁学亮已经有好几天迟到了,军决定抽时间去他家了解了解情况。
鲁学亮的家就在吴家湾,那是连五庄大队最偏僻的一个山沟。那一道道山梁梁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
军站在一处塬峁上,向下看去,像鸡爪子一样的小山在这里无限蔓延着,看不到边,鸡爪的尽头便是几十米宽的沙沟,沙沟那边还是看不到边的黄山。一条条夏季有水冬季没冰的小溪从鸡爪间想法设法地钻出来,汇入了沙沟里,那一条沙沟便汇入了遥远的黄河。沿着鸡爪子便是一个个村庄,一道沟,一座山。靠近平川的地整,收成好,山沟里面的地多,靠天吃饭。庄稼人爱惜地,但是一年骡子猪攒下的粪肥也不够撒往所有地块的。平地里种春麦,得多施点肥。山上施不了冬肥,基本靠天吃饭了。这里的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颗汗水摔八瓣。”
地里冬雪未化,正月十五后,男人小孩们便抡着镢头、榔头刨比石头软不了多少的猪粪马粪堆,由于猪和骡子消化系统的差别,猪粪堆更不容易刨下来。一中午的光景,也刨不了几架子车,下午晒化了继续刨,刨完还要砸绵,要不然这娇弱的麦苗怎么也顶不破这沉重的粪块。早上便要用架子车一车车将粪肥运到地里,每亩地多少车,每车倒多少堆,都要事先算好,要不然肥了这块地瘦了那块地,庄稼长不齐,又要被笑话不会务劳庄稼了。这粪堆被庄稼人整整齐齐地倒成圆锥形,然后用周边的细土轻轻盖上,防止阳光晒干了粪堆,轻飘飘给吹走了。远远望去,庄稼地的粪堆如围棋子儿般排着。因为家家户户门口的粪堆被腾光了,这时候是村子里小道最为宽敞的时候。
这鲁学亮的大可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只可惜这学亮的妈就因为生娃大出血,没来及送医院年轻轻就走了。学亮他大老实巴交一个人,也没再撂挛一个,这些年就单过着。家里现在就剩他七十出头的老爹、他和学亮了,这娃的学习也就没时间过问了。由于种的地多,离不开牲口,家里也是叫驴、骡子五六个,还养了一二十只山羊。那些年羊毛羊绒值钱,他也就养了些贴补家用。
军来到吴家湾,学亮家的时候,他大正在大门上砸粪呢。
猪圈马圈里,每个月要起肥一次,马圈是封闭式,而猪圈往往一半露天,所以如果遇上雨水季节,猪圈一片汪洋,这时便要垫上干土,这样起出的肥也就没有那么高的肥效了。
庄稼人有个习惯,也可以说,在他们的心中有一个粮食情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家里柜子里有麦子,有面,那就高枕无忧了,每年新麦入柜之后谁家的小麦多便成为庄稼人的谈资,而别的秋粮则没有这个地位。秋天麦子收割之后,黄灿灿的麦根旁,杂草开始疯长,麦地需要耕上几遍以便除草保墒。于是能够看到,年轻人,把式们便个个驾上骡马黄牛,早早地到自家满是露水的麦地里耕地。年轻人架着骡马一个早晨耕一亩半,老头子赶着黄牛边耕地边抽旱烟只能耕上七八分。锋利厚实的铁铧破开板结的或者松散的土地,将土地向一侧抛去。
学亮的大自然是不认识军的,不过这庄子来了陌生人,还是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计,拿异样的目光瞅上一阵。当然军也是不认识学亮他大的,他也是要问问人的。
“老哥”,军走到学亮他大跟前问道,“跟你打问一下鲁学亮的家在哪里?”
“你是?”学亮他大把手里的榔头往粪堆上一靠,把两只手在衣襟上莿了莿,又拍了拍,他有点纳闷怎么会有人找到他家了。
“我是乡中学的,我来鲁学亮家家访的。”
“啊,老师啊”,他又把手在衣襟上莿了莿,又跺了跺脚,把粘在鞋上的粪土抖落了,从粪堆跟前挪出来了。说,“我就是鲁学亮的爸,他是不是又惹祸了,唉!这娃娃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就是不听话呀。老师,走,家里坐。”说着便要军到屋里头去,军就跟着去了。
大门是在一段土夯的围墙上挖的一个豁落,门扇是用些短木棒扎成的篱笆。可能是时间也久了,篱笆下面挨地的地方已经划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弧。
学亮他大拉开篱笆,要军先进。两人也是谦让了半天才定下来,是军先进去,因为他是客人。他须躬一身子才能进去,院子里靠围墙的地方也是扎的篱笆,里面有几只小羊羔,看到有人来也便“咩咩”地叫着跑过来。
“这是正月里才收的羔子,大羊都撒到山上了,这几个跟不动,就圈在这里。”学亮他大说着,一面将军引向靠北边的三间正房。连五庄的人们大多把靠北的房子当做正房,北边向阳,冬暧夏凉。
三间正房是那种在杨树沟也随处可见的“悬山”式是房屋。大屋脊悬山前后屋面相交处有一条正脊,将屋面截然分为两坡,人们习惯上叫做“两流水”。常见者有五檩悬山、七檩悬山,军知道六二四家的那个就是七檩悬山,据说那堂屋的背后还有房子,不过到六二四爸的头上时,那后面已经塌了。不过眼前这个却是个五檩悬山的建筑,檐下的木雕已经岁月的风蚀,油漆斑驳。军正仰头看里,学亮他大已经掀起门帘让他进去哩。
屋子里很暗,一则是那木质的门板和隔屏都经烟熏火燎而变得乌黑,一则是那正上位的地方摆着的一张八仙桌也是黑漆刷成的。上面中堂挂着一幅水墨画,画面之上是一只待飞的苍鹰,两只翅膀已经撑起。
炉子里的火“死靡凉浆”,不时还往外面冒出点白烟,说明它没有灭。再看炕上靠窗子的地方原来还卧着个人,那个人也是听到了响动,也正由侧卧换做趴了。他是准备趴起来,不知怎的,他的动作有点慢。
军一时不知道该坐到哪里,因为这地下也真是没个踩脚下去的地方。
炕上的那个人爬了半天也没力气爬起来,只是半屈着身子趴着,两只眼疑惑地望着军。
学亮他大说话了:“这是亮亮的老师,来家访。”
很显然老人是没大明白,他耳朵背了,尽管学亮他大那么大声的叫唤,他还是没有听清,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了。冲军点点头,指了指,意思是让军坐到炕沿上。
“今年七十一了,身体不太好。年前就感冒了,这都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学亮他大一边说着,一边盖上炉盖,想让火着起来。他站在火炉边上,摸了摸衣兜,嘴里嘟囔着:“家里没有纸烟……你先坐着,我去卖……”。
军忙站起来说:“我不抽烟,你不用找了。我坐坐就走。”
学亮他大因为没个纸烟招应军,显得很是局促,两只手搓了会儿便自个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黄烟和卷烟纸,一边卷,一边说:“这娃娃他妈丢得早,都是他爷一手操心大的,也是他爷惯的,不听话。”说着,看了一眼趴在炕上的他大。
他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青烟。那烟就在这有点昏暗的房子里飘开了。
“吭吭吭”,“吭吭吭”。可能是这老旱烟的缘故,老人连着咳嗽了起来,学亮他大赶紧掐灭了烟头。
军也赶紧从炕沿上下来,站了起来,那咳嗽声很是揪心,感觉连那肺子都要咳出来了。
学亮他大倒了半碗凉水想给老人喝,一番搜肠挖肚的咳嗽使得老人大汗淋漓,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得气,那里还能喝下水。足足喘了五六分钟后,才抿了一口就又趴下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这娃娃可怜打小就没个娘疼,长大了也是,这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娃娃心里有苦呀!”说着,他又想摸衣兜、想抽烟,可能是又想起不能抽,就又提个火钳在地上戳……
……“我看是这初中都念不完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军一时也觉得眼眶潮潮的,他觉得这一家的这三个男人都是那样的可怜。这样家庭里的孩子怎么能融入到那样一个集体里去竞争、去参与呢。军原本准备的那么多话,此时都觉得是多余的。
炉子里的火一直没有着起来,只是不停地冒烟。后来他们就来到了院子里,站在羊圈旁又聊了会。
……“学亮晚上回来还要做饭哩”,说这句的时候他是笑了一下,说娃娃嫌我不洗手,我做的饭他不吃。
……“其实他比上我们强多了,我那时候只念了个二年级。如今他都上初中了,原本就行了,算是眼睛睁了,这将来吗,还不得庄稼地里刨食吃,学的多也没个用处。”他说这段的时候也是挺自豪的,觉得他一个二年娃都是一把种地的好手,那他的学亮都是初中生了,将来种的地一定很好。
……“其实他念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学会犁地、种地了,个头也高、力量也好,这庄子上就没个能跟他比的娃娃。”学亮他大把旱烟卷咂的很旺,先前不怎么抬的头,此时一直是仰着的。
军能说啥呢,只是不住的“就是”、“就是”。这个家的生活里没有这个娃,离开了这个娃的帮衬,这个家会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