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熠从宜家别墅出来以后,驾车去了唯伊园。途中付筠和时博的电话交替着打来,一个接一个。他接起电话,胡乱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今晚的家宴原来是散伙饭啊?在程黎面前付熠装作很大方放手的样子,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他答应的时候那种从脚底生出来直戳心窝的痛和那种连挽留都不敢说出来的无力感,让他无法挣扎。
唯伊园适合独处,适合疗伤。上次他将程黎带来,就是想告诉他自己,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来这里喝酒,因为有了她以后,所有的事情没有她重要。
偌大的客厅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亮着。付熠从酒架上取下那瓶他很久未碰的伏特加,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兀的想起什么,起身走进了餐厅,打开冰箱拿出了几块儿冰块。
付熠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伸手解开了衣领处的几粒扣子。他夹起冰块放进了玻璃杯内,眼睛注视着沿杯口慢慢流入杯底的酒,心底竟生出几丝快感。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浇下,嘴角处残留的几滴酒沿着下巴流到喉结,再到因解开纽扣而露出的锁骨,坐在椅子上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戾气。
天微微亮的时候,桌上伏特加的瓶子已经见空。付熠仍然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没有动,他不敢动,怕一动就会回到失去她的现实中去。
本来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何必要做这么大方的事?付熠苦笑着,将最后一杯酒倒入口中,起身上了二楼。
他第一次见程黎,是在法庭,却不是审理亦空侵权案的法庭。
当年付熠退出棋坛的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一时。官方报道正式出来之前,网络上早已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自私自利,将个人利益置于国家利益至上。他不想解释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连夜飞去国外,想把这些事情抛诸脑后。
人在国外,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国内的新闻。看一看是不是还是一如走之前那样骂声一片;看一看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看一看是否发生了更大的事情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付熠说过,自己从来不是无所谓的人。他在乎家人,在乎朋友,更在乎他的名声。不想因此为棋坛抹黑是真,逃到国外屏蔽新闻也是真。
他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颤抖着点开那款之前不敢触摸的APP。私信里的消息还是一片鲜红,他没有继续操作,而是返回搜索框,点开了热搜榜。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去。
让人意外的是,那两个让他无比熟悉却又有些害怕的字没有出现,排在榜首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内容却与自己有关。
“关于付熠付先生退出棋坛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具有随意发布退役原因的文章及论断,甚至故意捏造事实抹黑他人的资格。我相信,一个曾经为国家赢得荣誉的人,绝不是某些人口中所说的自私自利之人。另外,对利己主义者的抨击是自掘坟墓,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其中一部分。”
这段话如同黎明前的一道光,将他带出了黑暗。自那以后,付熠处处留意她的消息。得知她是法律系的毕业生,二话不说给叶凡打了电话,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住。
第二天满心欢喜地接起叶凡的电话,消息却是她要出国留学。于是他一边动用付家的关系查了她拿到通知的学校,一边用一年时间学完本来需要三年的课程,就是为了能赶在她研究生毕业前回国。
用替叶凡相亲换得叶凡做思凡律师事务所的老板,这个交易怎么说都是划算的。
分开并不代表没有感情,最起码她还在自己身边,只不过从恋爱关系变成了上下级关系。
付熠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他带程黎回军区大院见了父母,可出来之后程黎却跟自己提了分手。他按了按太阳穴,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按了几下,屏幕依然没亮。
起身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拽出来一根白色充电线,插好手机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透过玻璃门,隐约能看到一位身材比例极好的男人站在花洒下,仰头任由水流冲在自己脸上。
十分钟后,付熠已经穿戴整齐,从浴室走了出来。他扭头看了一眼窗户,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猛地穿过窗户刺在脸上,已经周日下午了吗?
他绕回去将手机开机,满屏的信息和未接来电让他眼花缭乱,不知道该点哪一个。刚准备删除,王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付熠捏了捏不舒服的喉咙,发声的时候还是有撕裂般的感觉。
“付总,您终于接电话了,和速腾的谈判马上就开始了,程副组长联系不上你,已经先过去了。”王徽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顿时如释重负。
付熠皱了皱眉头,回到现实中首先听到的还是她的名字,苦笑着说,“谈判提前了?”
“按时进行。”王徽不明白付熠在说什么,但还是回复了。
“今天不是周日吗?哪来的的谈判?”付熠不解地问。
王徽恨不得马上找过去,看看自己老板是不是糊涂了,“付总您没事吧?现在是周一下午三点十分。”
付熠将眼睛聚焦在手机屏幕上方,星期一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原来自己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些安眠药还挺管用。
“我没事,马上过去。”
说完以后,付熠直接开车去了谈判的会所。
金帝纳高级会所门口,不断有豪车停下离开,门童们忙得不亦乐乎。
付熠一下车就看程黎焦急地等在外面,今天依然很漂亮,可他再不能光明正大地欣赏她的美。
“速腾的刘总什么时候过来的?”付熠接过程黎递过来的资料问道。
“刚来两分钟。”程黎想问他今天没有上班的原因,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问不出口。以下属的身份问,恐怕老板去哪不需要向她报备,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吗?
付熠扫了一眼便将资料给了程黎,大步向约好的房间走去,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