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顾白换了件白大褂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那儿等他的王宥维。
“找她?她不在这儿了。”顾白翻着手上的病例夹,并未认真看他。
“我知道。”王宥维吐出三个字后就不再出声。
沉默一阵。
“顾白,你……不去找她?”
“你看见了,我很忙。”顾白在病例本上写备注的手一顿。
“温教授拦不住你可以,”王宥维顿了下,“但你没出手。”
顾白终于从病例中抬头,直视王宥维,却又好像没有聚焦,脑中似电影回放,有关那天的种种……
恍然回神,本想解释,对着王宥维那双探究的眼睛,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应付了句“我没想拦”。
不是他不想拦,而是温言之那天在病房的一席话劝退了他。
温言之说的是事实,他这儿还在抗震救灾阶段,对于突如其来的传染病可以说是无暇顾及,相关的防护措施、救助体系尽管他和温言之都在拼命地完善,甚至竭力让许原牵头建立了疫苗研究中心,但谁都清楚,那只是一个遥远得有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人类哪一次疫苗的研究不是需要付出无数血的代价。
对于重症患者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明庭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除了守在她跟前,别无他法,甚至可能因为手术,他都无法在她跟前。倒不如放她走,得到最好的治疗,他只希望她好好的,哪怕他不能陪她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王宥维似是受到震惊,盯着他,许久才说:“你……真的没有多余的温度吗?对她也……”
“够了。挂了。”
有声音从王宥维握着的手机传出,打断他的话,轻轻地甚至有些虚弱无力,却异常坚定。
是明庭。
顾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宥维的手,旋即又盯着他的脸,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却又透着精光,狠狠地,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王宥维有些尴尬,握着手机,僵硬地解释道:“看到你之前就在打电话,她让我不要挂……sorry!”
“你来就是为问个为什么?”顾白已然恢复冷静,侧靠在墙上,脸上是贯有的冷漠,一副“我很忙,有事说事,没事走开”的表情。
“我来拿详细病情说明书和先前的治疗记录。那天没交接完。”王宥维快速说道。
后者还没等他说完就走了,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王宥维拿出有些烫手的手机,他也没想到一时惊起千层浪。摁亮,发微信安抚明庭两句,虽是徒劳,但好过没有。
一抬头,看见一个大号牛皮纸卷宗袋进入视野,挡住了整个视线。
正惊讶去而复返的顾白,就看到握着卷宗袋的人是韩佳。
“顾主任让我给你。他最近真特别忙,你不要介意,还有明老师。”
“他们如果真心意相通,又何来……”王宥维的话到此处戛然而止,韩佳都还没来得及听清。
想起那个电话,他点头示意,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还有一份原始文件被拿走了,复印件得等检测科上班了才拿的到。”韩佳提醒他。
“那我去等。”
韩佳指了检测科的方向,看着王宥维走远的背影,突然生发出一种现在放他走,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的感觉。
韩佳快步跟上王宥维,鼓足了勇气却只是问出:“你可以下次来拿。”
面对后者疑惑的眼神,韩佳缩着脖子,低头看了下表,快速回道:“检测科九点才上班,而且上午很忙……”
王宥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或者信不信她的鬼话,只是点点头就走了。
徒留韩佳一人待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骗人?给他添麻烦?韩佳顿时一阵懊恼,可一想到那张他还要来取的报告,她就高兴,她又可以沾着报告的光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真好,像是废墟的间缝中照进一米微光,能让自己为之雀跃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