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酷似阿鱼哥哥面孔的苍候王寒君陵,心如乱麻。
我忽然不太确定他是不是阿鱼了,又或者他真的只是我不认识的苍候王。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做出“嘘”这样的手势?我迷惑了。
偏殿内的空气倏地就凝结了。
谁也没有说话,在沉默之后,帝君陛下出来打破僵局。他或者知道太后是有意要我死,才能给这个凰宫里拥有权势的男人安心,比如他自己,又比如柳随风,甚至包括鸿烈。
他缓缓道:“母后,十二弟的建议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眼前和狼族困境的方法。儿臣认为送荣亲王遗孀过去,儿臣可认她为义妹,封为郡主,也算是个缓兵之计。”
太后听闻,漠然。半晌,方道:“咱们北城现在的兵力不足以抵挡南蛮子了吗?要靠女人的胸脯来解决?真是北城朝廷七尺男儿的耻辱。”
帝君陛下和寒君陵都忙跪下。太后这番话都让人背脊发凉,实在汗颜得很。
“儿臣惶恐,请母后恕罪。”两人都齐齐下拜叩首。
太后忽然望向了我,语气淡漠:“联姻又能如何?你不就是联姻下的牺牲品吗?结果呢?南城依旧要反叛,你还记得你父亲赫连城城吗?赫连大将军当年何等英勇何等威风,还不是死在了南北两城的战役中。以为南城人长了记性,谁知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些年在北城,绝美风华引起了男人的销魂的欲望,却没能给北城凰宫带来安宁祥和。所以。”太后顿了顿道:“联姻并不能解决眼前困境,最重要的还是得战。”
帝君陛下正色道:“儿臣认为,此事还需要母后斟酌,如今百姓才修养生息不过几年光景,恐北城元气还未恢复又将进入流离失所的日子。”
太后目光冷然,“边关不稳,何来休养生息?我安静的这些年里,朝廷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这样下去,北城的基业将会易主了。”
帝君闻此,虽是寒冬腊月,但他只觉着汗湿淋淋。
太后的一席话让他羞愧难当。因为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苍候王却道:“儿臣觉着,一但开战,必定血流成河,满目苍痍……”
“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都是懦夫不成,难道要靠女人来维持苍生?”太后恼羞成怒,满脸皱纹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扭曲。
我当下心情复杂纠结,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给太后磕了个响头,道:“太后,帝君陛下,妙真愿意为北城赴汤蹈火,如果可以用联姻得到北城休整兵马争取时间赢得更好的结果,妙真的牺牲不过贱命一条,请太后和帝君陛下明鉴。”
太后和帝君都是一愣,苍候王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内容。
太后居然同意了。她依旧用淡淡语气道:“在和死之间进行选择,你依然还是选择了用女人最厉害的皮相成全北城的暂时稳固,你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看起来我小瞧你了。不过。”她望了望我,意味深长似的道:“你终究是南城人。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就让苍候王选个好日子送你远嫁吧。”
我也没有了之前的惧意,竟然有着大义凛然的决绝。
远嫁,我心中默默期盼,总比选择毒药来得好些,至少不用再次做鬼魂那么快。
太后和帝君似乎很满意我的决定,当天就封了我为郡主,但是并未让我回凰宫,但是却在道观里给我安排了像郡主一样的待遇,给我拨了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
远嫁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的初一,想来就要过年了,我心中一阵酸楚。
太后和帝君陛下摆驾回凰宫,太后连清修也没有了心情,不知为什么她急着和帝君陛下离开了。
苍候王却是最后一个留在了后面。
他看着太后帝君鸾驾走远后,他俊美面孔上浮现隐隐难以言说的欲言又止。
我再也没有忍住心中疑问,“你是苍候王寒君陵?还是另外的一个人?”
寒君陵目光如炬,他开口道:“你希望我是谁?”
我一怔,忽然愠怒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没有权利决定我的未来。”
“你的未来是什么?你说说看?是做鬼还是做仙?还是做人?或者又再次死去做鬼连魂魄都没有烟消云散。”
我泪盈于睫,惊世容颜里充满了愤恨、恼怒和伤心,我声嘶力竭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道:“你果然是他,你是他,阿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池底来到这里?你连自己四百多年的修为都不要了吗?你为什么要来人间?为什么?”
寒君陵一脸木然,望着我,痴笑道:“你可以为了一个仰望多年的少年郎放弃两百多年的修行,换来一副好看的皮相,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哭道:“你真傻,你是不是去找湖神婆婆了。”
寒君陵目光深邃,却笑道:“是啊,我不来帮助你,你怎么能得到圆满的爱情而修成正果呢?”
我迷惑不解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笑意,我却怒道:“让我远嫁就是你的帮助吗?”
寒君陵狡黠一笑,刮着我的鼻端道:“小凤,你说我会舍得你远嫁吗?小傻瓜,你阿鱼哥哥可不是那么可恶的人,让自己的凤儿妹妹去那蛮荒之地,岂不是会错过凰宫里的爱情。”
我哑然,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看到我愣愣,便道:“我是救你,才使了权宜之计。”
我皱眉,担忧道:“权宜之计现在也成真了。”
他道:“那还不是你这个颇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妙真姑子的一口应承了,是你主动愿意远嫁了哦。”
我暼了他一眼,恨恨道:“我也是为了保命,不想前功尽弃做回鬼魂了。”
他却很严肃看了我一眼,满脸忧色,他扳住了我的肩头,柔声道:“如果他最终没有爱上你,你连鬼都做不成了,值得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没有犹豫道:“值得。”
他嘴角露出的笑意里满含心酸,他呆呆看着我良久,忽然把我搂入怀里道:“凤妹妹你说值得便是值得。”他在心里也默默道:“阿鱼为了你,也值得。”
我一肚子的疑云等待他的解答,比如他怎么成了帝君陛下的十二凰弟寒君陵?比如他是怎么出了池底用什么和湖神婆婆交换了四百年的修行?又比如他为什么要让我远嫁却说可以救我?眼下我要是真要出嫁了,那可是不怎么令我愉快的结局。
他似乎想告知我一切,他看出了我的狐疑,他慢慢在雪地里踱步,望着天空,天空倒是晴朗得很,还隐隐闻到风中的梅香。
但他却黯然道:“北城的风雪快要来了,这次,恐怕会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