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对我的冒犯看起来是真的为我着急了。
我清楚有些事不能急，就像鸿烈说的，他说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才能护我一世周全。至于什么时候能给我与他共享一个“天下”，这多半是看天数可为否。
我一向不太愿意信命运这一说法，我和阿鱼在池底多年，从未想过离开，我也便没有了从前的记忆，阿鱼说，我只要呆在池底五百年，修炼成“鬼仙”，便有可能位列仙界。摆脱这副“鬼魂”幽冥之地。
可我见到了鸿烈，我想成为人才能爱他不是吗？所以我离开了池底。
我用两百多年的灵魂躯体交换了这副祸国殃民的皮囊。
到如今我愿意相信命运说法了。
因为池底的仰望，依稀少年俊美面孔，我不能再做鬼了。
我转而来到他身边，做他爱的女人。
然而啊，一副好看的皮相里是我不安分的心。柳随风是个好男人，他是北城少女倾心的男子，能文能武，可做得个好夫君也可做得个好女婿，天下权贵家小姐们谁不想得到侯爵的青睐？
可惜柳随风看上了我。
赫连红颜在他心中是不能磨灭的心口的朱砂痣，也是他多年等待的白月光。
他喜欢我毫不掩饰，即使得罪很多不该得罪的人。但是他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在乎。”
柳随风的一句“不在乎”彰显了他的玩世不恭里与命运抗争的坚定。
“柳将军，今儿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我请柳随风进屋子里坐坐，他看了看我，道：“你气色看起来不错。”
我道：“雪停了，可以赏红梅心情自然就好了。柳将军下了早朝了？”
我知道素日里他都是要上朝议政的，就算他到这儿看我也是午时过后。今儿却真是稀罕。
柳随风也没有进屋子里，瞧了我好大一会，方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南城有叛乱的迹象，也有可能是南城周边狼族的蛮子要生事，今儿帝君陛下在朝堂上正和大臣商议，是不是要出兵。”
我心下一跳，南城叛乱？北城帝君会不会拿鸿烈动刀子？鸿烈的身份还是质子，作为敌方的叛主的私生子，两边都不会十分在乎他的命会如何。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难道帝君要派你们柳家去攻打镇压南城叛乱吗？”
柳随风居然诧异起来，他道：“你怎么一猜就中。”
我淡淡道：“这又有什么难猜的。你是北城两大将军之一，难道北城有危机不是你们将军出马，难不成还是我们弱女子力挽狂澜吗？”
柳随风看着我，道：“有时可别小瞧了女人的力量，她们要是肯动起权谋的心思来，也大有力挽狂澜的能耐。北城原来的太后就是这样的女人。”
“哦？”我心下哑然，遗憾道：“可惜我不是出生在她当初坐镇北城凤椅的时代，不然倒是可以学学她的手段。”
柳随风挑眉，“你要做凤位吗？看起来我的凤儿野心挺大的。”
我笑笑，“不过玩笑话，将军可别当真了。”
柳随风眯着眼笑：“我倒是不怕当真，你要是凤，我就是凰。”
这人怕是真真疯了。不过，柳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要是他家造了反谋了权也不足为奇。
鸿烈真正要做的事，柳家也可以办到。但是北城人都知道，柳家对凰宫的人绝对忠诚。
柳随风和我聊了一会便离开了。走时和我道：“这些日子恐怕没法子抽空来看你了。如果帝君陛下来这儿吃斋几日，我也会随驾来看你的。”
这不是更给人留话柄吗？我说：“柳将军，这些日子多蒙你关照，凤儿是个福薄的人，消受不起将军的错爱，将军还是不要对凤儿这么好吧。”
柳随风闻言，明白我话里意思，却道：“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
“不必了，凤儿实在不能再一错再错，凤儿……”
我话未说完，他已经匆匆离开，马蹄声响，他那一袭华贵长袍消失在雪地里？
我叹了口气，阿暖在我身旁，看得真切，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此后几日日子就这么闲闲地过着，鸿烈没有来过，我担心他会被降罪，南城怎么又有了反叛之心？看起来这个玉溪公主的养父也太满腹戾气了，怎么就不顾自己儿子的生命还在北城的威胁，就懂起了作乱心思？
玉溪公主当初有他这个养父也实在是冤孽。
柳随风不来看我他也说了，有可能正在忙着修整兵马粮草了。
小年很快就来了。
帝君陛下和太后果真是要来的。
道观这几日总是见人来人往，凰宫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提前看环境、住宿、跪安的地方是不是布置妥当？
我的私人小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自动撤了，随后我和阿暖知道是柳随风的吩咐下属撤的，也好，省得又有争端。
我依旧像平日里那样穿着道姑的家常衣裳，看着一些道观里发的平日小课的典籍。
忙乱了好几日之后，梅花照常开了之后，道观满院梅香，帝君陛下和太后的鸾驾就来了。
住持主上带领一众道姑迎接帝君陛下和太后。我也在其中的行列。
抬眼间，就看到帝君扶着一个老太太下了鸾驾，小心翼翼恭敬地扶着老太太走过人群，我惊诧地几乎脱口尖叫，我居然看到了走在帝君陛下身后的一个俊俏妩媚的郎君模样的少年郎，居然和阿鱼哥哥那么想像，难道阿鱼也借了具躯体做了人了吗？
不会的。我圆睁双目，瞠目结舌，一时，我竟不知是该叫住他？还是默默不作声当做不认识？
这个少年郎实在过于俊俏，阿鱼就是这样的吗？他和阿鱼有着同一副面孔，但是阿鱼没有他脸上的妖媚神情，以至于我不敢相信是阿鱼。
但他的确是阿鱼。
因为，他在帝君身后走着，目光顾盼神采，十分魅惑，他朝我做了一个手势：把手上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惊诧，震撼，却不敢往下想，阿鱼为什么要变成人？来这个人间做人？
是为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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