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牢房的这些人早就已经被打了“死亡”的标签,下手自然狠得无法,没过一会儿,白梓茜的囚服已经变成了红色,毫无血色的脸此刻被染得通红。
终于,原先那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开口喝住了她们:“够了,你们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好意思吗?”
众人虽有点不快,但也停下了动作。显然,那女人应该是这间劳房里的牢头。
夜里,所有人都睡得深沉,唯独白梓茜。她独坐在墙角,顺着那道窗户,看着外面的璀璨星空。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星星是什么时候了。这里,跟她先前待的两间劳房都不一样,比第一次待的明亮,比第二次待的干净,比两次的更有生气。
窗户虽然还是铁栏窗,但是却很大,还能看到天空。唯一不足的,就是多了些生人的伤害,但还好,在那牢头的庇护下,那些人行为不会特别过分。
她终于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把她关进这里来了。因为这里,在一些亡命死囚面前,她绝对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惜,那人肯定想不到,那牢头居然会对她有所怜惜。
“睡不着吗?”一个声音响起,白梓茜抬眼看去,只见那牢头赤脚在她对面坐下。
“我也是。”不待白梓茜回答,那牢头顺着白梓茜的目光看去,朗朗夜空中,繁星点点。
“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顿了顿,那牢头又道:“我很想念她。”
白梓茜盯着星空,不答话。牢头也不恼,继续自顾自道:“我有时候会想,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到执刑期了,也就解脱了,不用再出去面对外面的烂摊子,也不用担心会和不敢面对的人遇见。”
不知不觉间,白梓茜转过了头,看着她,她笑笑,继续道:“但有时候,我又会不甘心,我不想被女儿一直恨着,所以我渴望回到外面的世界,渴望见到她。”
“为什么?”突然,白梓茜哑声问。
那牢头一愣,似是没想到白梓茜会开口,白梓茜也愣了,这问题几乎是下意识问出来的。
略觉懊恼,却见那牢头莞尔一笑,继续道:“因为,相较于不敢面对她,我更想见到她。”
白梓茜微愣,借着月光,很认真的打量着那个女人,那牢头笑道:“丫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白梓茜不管,她调笑道:“怎的?想你妈妈了啊?”
话才出,她就后悔了。连忙转移话题“哎,丫头听说你……”
话没说完,白梓茜便应了声“嗯。”那牢头此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呆呆地看着她。
白梓茜慢慢的站起来对那牢头道:“玉姐吗?谢谢,晚安。”
白梓茜白天听那些人这么叫她,于是此刻也这么叫了。
也许,那一切已经结束了呢?即使没有结束,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满怀希望?
即使深处黑暗,也要心怀太阳。这是上一世,母亲总对她说的。
那时候,母亲还总对她说“湫湫就是妈妈的太阳!”那时候的幕梓湫还很小,每次听妈妈这么说,她都会抱紧妈妈说“我才不要当太阳,热死了呢,我要当月亮,月亮也会发光呢,而且还不热。”每次都惹得妈妈一阵好笑。
后来幕梓湫慢慢懂事了,也经常对母亲说“妈妈,你是我的太阳。”这是她认为的最暖心的话,胜过一切,胜过所有。
只不过后来的她也知道了,月亮是不会发光的。而她也不再会是妈妈的太阳。
每当某些记忆划过脑海,幕梓湫还是会忍不住心底一阵抽痛。
忘了吗?没有,怎么可能会忘呢?想念吗?想的吧…应该。毕竟,上一世,在幕梓湫还在上五年级的时候,她的太阳,就划落了…
幕梓湫还记得,那个夏蝉啼鸣的季节,傍晚红云缭绕,夜里,繁星点点。
――――
正值盛夏,傍晚时分,空气中混杂着蚊虫。年仅十岁的幕梓湫此刻正一边扒拉着母亲的大腿不放,一边哭嚎不止。
脸上眼泪鼻涕肆意,口里一遍又一遍哀求着母亲不要走。
“别离开我”
“别丢下我”
“我知道错了”
“别走”
“……”
是的。母亲,要离开她了。
母亲任幕梓湫抱腿哭喊,一言不发得盯着别处,不看她一眼。用那双抱过她无数次的手,一下一下掰开了幕梓湫的手。最后,幕梓湫被母亲,一把推开了。
母亲的离开,成了幕梓湫心底的痛。父亲好堵不听劝戒,生意失意,却仍不悔改,一心想靠赌博一夜暴富。而幕梓湫…居然还学会了帮父亲给母亲打掩护……
如果,幕梓湫知道帮父亲打掩护会让母亲失望至极,那么她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她其实,只是想拯救一下这个家逐渐失掉的温暖…她以为,这样会比较好…
母亲离开后,父亲,就成为了幕梓湫的仇视对象。她恨他为什么要去赌,为什么不向母亲认错,为什么不听母亲的劝说,恨他让妈妈离开她;她更恨她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蠢到答应帮父亲打掩护…为什么要让母亲伤心…为什么,不能成为母亲不要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