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者别多问。”
西伯似乎不太想让我们了解这个地方。
他又说:“明早你们就走。”
我道过晚安,掀开帘子进了右边儿的屋子。
胖子躺在床上出神地想着事,我抽掉皮带放在炉子旁边的桌上。
桌上的小油灯吸引了我。
我两手把它捧起来,前后看看。这盏油整个儿土黄,把子半弯,大概一分长。
较为明显的是,灯身圆润,上面的图案从灯尖儿一直延刻到灯座偏上的地方。
整个远看流露出富贵的气息。
我把它凑近了往下看,灯柱粗短,黄边发黑,摸起来挺磨手,但没掉渣来。想来应该有点年头,而且保存得不错。
我再顺手摸到它底下,凹凸不平。于是我高举它仰头看了,歪七八扭的不明图案刻在灯座后面。
这灯……我把它放在鼻下闻闻,除了灯本身的金属气和灯油的羊膻味,还有淡淡的湿泥香。
难道?我把它拿到胖子跟前,说:“胖子,看看这个。”
胖子回过神,我一手拿灯一手扶他靠着墙坐起来。
他接过灯,仔细看了看,又摸摸敲敲,我在一边等着他。
没等多久,他说:“吴邪,这灯市面上这可算老古董了!这个样式,可不像是他们能买到的。”
“而且,”胖子挥手闻闻它的味儿,说,“呸——害这味儿,羊油?”
“有没有可能……”我看着灯,对他说。
胖子想了想,很快明白了。
他说:“陪葬用的?”
“还不够确定,先睡吧。”我说。
“吴邪吴邪,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灭了灯,蹬掉鞋子爬上铺了兽皮的床,摸了摸上面软踏踏的毛,然后开始卸掉身上的衣服和装备。
我说:“先睡吧,这么舒服的地,不要白费。”
胖子虽然疑惑,但也还是睡下了。
深夜,我们屋子里的炉火还在熊熊燃烧。
我睡觉浅,这一路上都形成了习惯。
于是我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吱嘎吱嘎”的开门声,我本能地起床抓了我的刀,等待一个好时机跟出去。
我想单独行动,让胖子好好休息,至少在这里面,还算安全。
但我忽然听见有人低语:“吴邪,吴邪——”
“醒了?”
胖子说:“刚才你给我看了灯,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嘿嘿,所以我一直没睡。”
我笑了,说:“醒了你也要在这,我自己去。”
“吴邪!你看嘿你看!”
胖子叫我一声,然后下了床站起来,走了两步给我看。
我劝不过,所幸作罢。我们穿好衣服,配上装备,拿了屋里桌上已经熄灭的油灯,凑近火炉点着以后只身出门。
我们脚下的雪地上一片模糊,显然,有人故意把脚印弄乱了。
胖子说:“嘿哟,这老头儿,看来是有啥事瞒着我们啊!”
哼,我笑了。这种跟踪压根不用看脚印。
我让胖子右手提着油灯靠近地上,冷嗖嗖的风灌进我脖里,我蹲下来,往前探头看看,四周的杂草白雪混作一团。
我往前多走几步,本想仔细看看被压倒的杂草辨认那人去的路。结果后边儿林子里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哨子声,我的脑袋突然空白了一瞬,眼前闪过白光以后就变得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坐起来环望四周,漆黑一片。
“胖子?胖子!”
喊过两声后我发觉有些不对。
没人……这里应该是幻象。
我摸摸自己的身子,装备武器都在。
我把手伸入大衣里面的口袋,碰到手电筒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握了匕首慢慢站起来。
脚底下的黑色看着虚无,踩上却实在得可以前行。
为了胖子,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去。
现在近处远处,东南西北全都没有区别,只能瞎走了。
我双手合十,吐出一口气,然后从外衣的大口袋拿出一个折叠式罗盘。
妖浊罗盘。
胖子去年在市面上淘的,那时候它躺在一个不识货的商家铺子里。
这个罗盘顾名思义只能在妖气过盛的地方才能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在普通时候,跟平常的罗盘无异。
而它的作用……赦鬼指道,还魂归天,阴生阳,阳吞阴,两级汇融,形分内合。
我想很快就能知道出路在何方了。
我打开罗盘,上面的细螺纹指针疯狂地转动了一阵,终于在东南方停下了。
我慢慢转过身,淡淡的一线黄光从东南方的黑暗爬到我脚下。
从这边走,应该不会有错。
摸索前行过大概二十来米的距离,先前黑暗的四周逐渐显出大树的轮廓,看样子快走出去了。
这时候我听见左后边有人走来踩着雪的沙沙声,脚步很轻,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悄悄握紧了匕首,我知道那人不可能是胖子。
待那人快接近我的时候,我右脚使力,急转过身,将匕首横挡在与我下巴齐平的地方。
当我看清来人,有那么一瞬,我不想再试图走出这个困境。
闷油瓶,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