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他们跟孩子似的。一无所知。在破旧的木筏上欢唱着,自以为是的向上天诉说着自己的本事。他们在茫茫江海之中独自前行。无视眼前的波涛,无畏着呐喊着死冲。
上帝见过他们的眼神,泛着如阳光般引人温暖的柔光。对一切充满好奇心。那全是无知。
上帝愤怒了,要他们学会敬畏。
(一)
佳怡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的景色。
渺小的尘埃在黑暗幽深的幕布里点缀着。密密麻麻样形古怪的陨石在其中静默,在浩瀚的宇宙中被锁死,然后永久的被镶嵌在黑暗中。
她站在观测台上呆呆的看着玻璃外的世界。再点上一支烟。她喜欢抽烟,这样能削减内心的恐惧,不至于让它在心底儿里躁动不安。
柔弱的火星在烟草中蹒跚前行,尾后的灰烬支离破碎,纷纷掉落。
“真黑。怕了。”
佳怡有些后悔,她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想着要来柯伯伊陨石带。因为景色优美吗?起码宣传照是这样的,但现实则截然不同。
这里空洞荒凉,凄惨的可怕。
佳怡是这么觉得的。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引得佳怡心里更是难受。恐惧会被一支烟压死,但也会被一声声紧促迅速的警报声提的老高。没人能忍受。
那种呆滞木讷的人声配上迅疾的鸣笛声,在飞船里肆意冲撞。
“发现异常,请游客立马回到各自的船舱里。”
佳怡准备回去,她回头看了看玻璃外的景色。
飞船似乎在向上移动,尾随着许多陨石。但她感觉着飞船依然静止。
……
墨田呆坐在椅子上,即使事过已久但他始终不敢相信太阳系里的其他行星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在他面前的黑色屏幕上系统不断演示着每颗行星的轨迹变化。墨田看过无数次,也失望过无数次。
在深邃的漆黑中八颗行星连线,缓慢的围绕着恒星运动。太阳孤独的呆望着眼前的孩子们。慢慢的又打破了当初为它们设计好的运动轨迹,全变了。
八大行星停止自转与公转。在茫茫的星海中静止。
但是没过多久赤红冰冷的火星打着头,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依次尾随,它们要走。
此时木星与土星在运动过程中相距极近,土星受木星的引力影响极大。因此,那优美规则的土星环立刻陨落。一块又一块如尘埃般的陨石,坠落木星。土星挣扎着,但呆板肥胖的身躯始终敌不过木星,只能慢慢的向木星坠落。同归于尽。支离破碎。在火光中燃尽最后的活力。一部分又向四周撕裂,在火色的暮空中土崩瓦解。成了一块块陨石,砸中了天王星,又飞向了海王星。
但地球与它的卫星都毫发未伤。
同样金星打头,水星尾随。
很快它们慢慢的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最终形成了一副难以想象的景象。
碎石把地球跟月球包了起来,成了中空的半球形灰色穹顶。那是土星跟木星。它们死了成了碎片科学家为它们起了一个优雅的名字,叫星坠海。而地球和月球躲在星坠海里,在无尽的寂寞中静止。是的,都停止了自转和公转。
其余行星环绕着灰色穹顶,同样在稀碎的石海中静默。
演示视频到此处便结束了,然后循环往复。
墨田只是呆呆的看着屏幕,像以前一样呆呆的看着。他并不关心世界会怎么怎么样,更不会担忧人类的未来。因为他失望至极,成了绝望。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见妻子。
他很久以前就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妻子平安无事。
于是他就跟身处太空的妻子通话,尝试多次但无济于事。
墨田在痛苦中回味着往日的平淡,他还依稀记得那次离别,那是最后的平淡
“你应该跟我一起去。”佳怡准备离开。就站在发射台前。
上面停着一艘巨大的飞船。
“我还有工作。再说了,去了你绝对后悔 ”
“你的意思是……宣传照是骗人的?”
“当然。此图仅供参考。”墨田拿着张柯伯伊带的宣传照,笑着说道。
“可上面没说。”
“可我见过。”
“我知道,但我想亲眼看看。”
“那你就尽管去吧!”
说罢,墨田便走了。
“生气了?”佳怡望着他的背影,微笑着轻喊道。
“到家时打个电话。”墨田向她挥手,就如同往常一样,平淡。
平淡久了就不免会想离开舒适圈,上帝似乎懂他意思。
那天,时间走到凌晨,墨田站在阳台上,遥望着泛着淡白色的暮空。晨曦在地平线上点缀着。
他想等待白天。手表上的时针运动着,缓慢的从五点爬到六点,再从六点爬到七点。
远处的晨曦似乎被锁住了。一动不动。
后来新闻有报道说地球停止了自转。
墨田因此被调去做探索工作,因为此后有许多怪事发生。
他那时是很担心地球的,或者说是担心自己的未来,但更担心的还是妻子。因为她在太空。
他要摸清这些怪事,最好能跟妻子取得联系。
“别想了先生。那是不可能的!”阿青是探索小组的成员。
研究所在郊区的小山上。在青色的山野上静止,在恒定的晨曦下呆愣。
“我们真的被锁住了?”诺克特看着屏幕上数据,问道。
“是的!正如你所见。所有参数都是零。”阿青指着屏幕说道。他似乎有些生气。
“万一旅行者五号只是坏了呢?或者接收器坏了。”墨田心里仍存侥幸,他一直都在做不切实际的梦。
他们嘴里的旅行者五号每隔五个月就会向地球发射信号,来表示具体位置。地球方面则设立了接收器。
“它(旅行者五号)在柯伯伊带。有人会维护的。至于接收器也是如此。”阿青解释道。
“但这太片面了。锁住?不可能吧!一定是那里出现了问题,信号才无法正常传达。”墨田像个孩子似的。
“面对现实吧!先生。”阿青说着又递给了墨田一份文件。
“那是空间变化数据。我们的空间被层次化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起初我们也不信,但这次信号的异常接收……也只好妥协了。”
墨田握紧了文件,手不停的颤抖着。
“我们能做什么?”墨田迟疑了好久,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不知道。”
“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但愿能找到破解方法。”阿青说道。
墨田呆呆的看着文件,突然他指着上面的参数变化与实际参数的对比图说道:“还没有完全层次化。我们还有救。”
他傻笑着,但很快被阿青的一句话打断了。
“没用的。你不会没有发现参数是成无规律变化的吧?也就是说空间随时可能层次化。我们对层次化的范围了解的不多。万一冲动出去了,很有可能会被卡在太空里。在呆小的飞船里度过余生,没人能救你……”
阿青停顿许久,说:“那些游客也会死。”
墨田明白他想说什么。
“层次化……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具体概念。”诺克特说道。
“目前我们不清楚。总之……就好像空间的密度突然变大了。有很多不确定性。毕竟,这可不是人类所为。”阿青很担心,他怕,就是单纯的害怕。那是一种未知感造成的。
“我们能做什么?”
“不知道。”
“我们没有任何技术去探索这些事情。我们只是他们的心理安慰。”阿青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再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
他接着说:“咱们啊!就是个摆设。咱们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连是谁干的等候不清楚。你还要放弃?”墨田暴怒了,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失望至极。
“我们救不了那些身在太空里的人。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阿青不急不慢的说道。
墨田来这里就是想跟大伙讨论讨论怎么救他们,可现在倒好,没人愿意。
主任骗我。
墨田在心里嘟囔着。
是的,调来的前一个晚上主任还亲切的跟他讲过。
“有希望的。”主任看着棋盘说道。
墨田不懂围棋,但面对着主任他只能尽力而为。
“看不出来。”墨田跟着主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棋盘。
“有!你仔细看。”
“还是看不出来呀!”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上面什么都没有!”墨田急了,他看不透主任的意思。
“棋子。”主任指着棋盘,说道。
“嗯!?棋子。哪里呢?”
“这就是差别。”
“你能看见?”
“能。”
主任看向墨田,墨田也跟着。两眼对视。
白亮的灯光映在二人的眼睛上。
“看见了吧!”
“什么?”墨田依然不懂。
“希望!”
“棋子呢?”墨田呆住了。
“在眼里。”
墨田明白了,眼里要有希望。
“回去吧,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阿青说道。
墨田看了看他,有些不削。但还是走出了门。走到门外的草地上。
他望着地平线上的那一缕永久的晨光,泛着淡淡的银白色,轻轻的浮在绿草上。映在墨田的眼睛里。
广袤的草地上,他就像是被埋住了,在昏暗的角落里等待。
待到银光在瞳孔中像花儿一样绽放。在绿草地上瞬间爆炸,照亮它们,把它们染白。
“你们不明白。”墨田小声说道。
“你们看看草!”诺克特很惊讶,他大喊道,并指着脚旁的那片向东瘫腰的绿草,他的脸上是说不尽的恐慌。
……
“你们怎么看?”阿青坐在窗台上,两眼死盯着地面。
“它(地球)应该不是停止转动。”墨田靠着椅子,看着阿青。
“我想回家。”诺克特看了看他俩,闷着声音,没人听得清。
他们静了许久,没人在意诺克特的话。
“我也觉得。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先生。”阿青看了看他们,再次低下了头。
“我先走了。”诺克特忍不住了。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都没用的。”诺克特走到门前,他回头看了看他俩。
阿青低着头,墨田像个孩子似的看着阿青。
“我不是个好的……领导者。”阿青有些无奈。
“是咱们不幸运……”墨田沉默了许久又低下了头。
“我们一定……一定是有救…”墨田期待的看着阿青,但话音没落,便被打断了。
“别想了!”阿青瞪大了眼睛,盯着墨田。
“别想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你妻子……都要死了。你也看见了!不是吗?就在刚才!那草!还有那树!树上的鸟!再说了,你指望我干什么?因为我权威吗?都没用!跟诺克特说的一样!没用……”阿青无奈,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更不知道会不会有接下来。
墨田出门走到草地上,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清凉的风在他的脸颊上浮着,摊了一层。不动的。
“不是停转……是失去了状态变化。我们可能也会是这样。”阿青走到墨田跟前,说道。
“回家吧……”
墨田的心像是被压住了,或者说是被东西裹死了,紧实的很。大概是妻儿的缘故。还有那种压住心头,瘫在心肉面儿上的痛,全是失望造的。
墨田明白,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着回家,准备着迎接失望,或者说是末日。但他并没有绝望。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永恒的晨曦,在心里祈祷,在心里安慰着。
不会向他说的那么严重,总会有办法的!
晨曦在地平线上沉默,这个世界也逐渐走向静态,停止状态变化。可能,人类在日后会像风、像鸟、像树一样永远,即使拥有生命活动,也只存在于永恒的瞬息。
墨田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要休息。
他站在阳台上,点上一支烟。
从他的视角看,烟头能顶上天,顶在夜幕上,顶在晨曦间。火星在其中侵蚀着烟草,把它们灼烧殆尽,只用了一会儿。
莫名的火光在暮空中突然爆炸,白亮的甚至能穿透每一座高楼。把它们染的亮白。
那就像是一朵开在凌晨的彼岸花。绽放在冰冷僵硬的暮空。
慢慢的,它又在黑色里酝酿,又在瞬间染白了天空。被闪闪发光的银片点缀着,不,有些稠密,算不上是点缀,是铺设,装璜。它们都透着曼妙的独属于女性的仙气。渲染着整个天空。那一刻,晨曦被埋没了。
但墨田眼里又全是白色。他愣住了。
“搞人间浪漫?哈哈哈!”墨田趴在栏杆上傻笑。
他多希望能跟佳怡一起欣赏这般景色。
“太美了。”佳怡不敢相信,一旁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把今晚的月光买下来了。全世界只有这里才能看见。”墨田轻抚着她的脸颊,那稚嫩的眼神里夹杂着许多期盼。
“我好想和你就这么生活下去。”佳怡痴迷着眼前的夜幕。
夜幕里镶嵌着一颗柔和纯洁的月亮。白云做它的陪衬,繁星为它的白净它升华,成了洁白无瑕的透彻。
夜风轻轻擦过佳怡的衣角,掠过华丽的丝绸,从墨田的粗糙的大手上飘过。
“你辛苦了。实验很危险吧?”佳怡跟他靠的很紧。她就像是个婴儿,在墨田那里她总能找到舒适的地方,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温床里熟睡。
“哈哈~全是为了你。”
墨田在心里想了好久。他也只能在这里回忆,回忆没用的过去。
他要做点什么。
隔天,墨田跟他约好了要在他们公司见面。
狭长的走廊侧壁上挂着许多肖像画,大多都是名人的肖像画。规矩的间隔,高雅的装饰。地上铺着一层薄薄丝绸,低下才是红毯。
轻薄透明的丝绸轻浮在红毯上,在墨田眼里是一种奇怪的搭配。
到了尽头,推开门便是他的办公室了。
“你好,墨田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办公室不大,相反有些小。一张朴素的木桌,两侧各有一把木椅。其他的什么也没。
对面是个胖子,就是墨田相见的人。
“你好,鹏先生。”墨田坐到他对面,笑着说道。
“世界大变,唉!没想到我们干军火的也能发起来。”鹏感叹着,笑着说道。
他眯眼的时候,还呲着牙,造的恶心。
墨田在心里嘟囔着,眼下也只能配合着笑笑。
“政府也不管我们了。你随便要。”鹏说道。
“我要三颗原子弹。”墨田没有拐弯抹角。
“呵!有钱呀!博士。怎么?做实验?”鹏并没有感到惊讶,相反有些嘲讽墨田的意思。
“多少钱?”墨田冷冷的问道。
“九十亿。白菜价了。这玩意虽说在这些年里没什么用了,但还要过政府那关。你懂,有些麻烦。这些钱刚刚好。”鹏笑着,说道。
“好的空降运载机多少?远程控制的那种。”
“便宜了,白菜价。六百四十八万。我们行内管着叫648。你要是诚信要的话,算上那三颗原子弹,给你……”
“慢!就要一颗,当量的话……三十万吨。”
“便宜!给您算上运载机……这样!再给您找个发射地……就一个星期后吧!下午三点整。那时段便宜。九亿整。好吧?到时候我们找人帮你弄好,你就等着摁开关就行。”
“行。”
这事儿在全国传开了,不是因为买原子弹,是因为他的身份。一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买原子弹。
发射前一天,阿青给墨田传了一个演示视频。
“最近这天一直亮着,是因为木星跟土星相撞。不仅仅事情这样,你点开视频看看……”
“我明白,你就是想告诉我咱们没救了是吗?”
“别再干傻事了。全世界的人都在骂你是禽兽。”
“他们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自杀?死的更华丽一点吗?早有人干过了。”
“不是……”
说罢,墨田便挂断了电话。
他决定看看演示视频。
八颗行星先是连线。随后火星打头,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依次尾随。它们正在缓慢运动。
其实它们没有动,是空间在动。它彻底层次化了,说白了就像是实体化,但只有地球被镶嵌在了空间中,其他行星都在空间之上,被它慢慢带动。
在运动过程中木星与土星相距极近,土星受木星的引力影响极大。因此,那典雅规则的土星环支离破碎,分分坠落到了木星。慢慢的土星挣扎着,它想逃出木星的引力束缚,但无济于事,只能跌落。撞击木星,同归于尽,在火光中彻底粉碎。
炽热的金星和水星缓慢移动。
慢慢的它们停下了脚步。最终形成了一副绝世画卷。
粉碎的木星与土星沿着包裹着地球的曲面空间摊开。它就像是一个灰色的穹顶。
其余行星环绕着灰色穹顶,把地球锁死。
视频的最后,黑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望你慎重,愿你能好好珍惜眼下的短暂时光。
他坐在椅子上发呆,两眼偶尔有神无神的把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大屏幕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不知道要将原子弹对准那里。
昨夜他一直计算层次化后的空间的质量变化。
“层次化的空间与地球还是有一定距离。”墨田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上的可靠数据自言自语。
“距大气层有四千万公里吗?”
这个数字乍一看十分惊人,但在茫茫的星海中完全可以忽略,太近了。就如同人与空气的距离,是镶嵌。密切至极。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空间层次化后的质量变化”
这行字牢牢地抓住了墨田的眼球。黑色僵硬的字体在白色的背景下突然有了灵性。
“或许……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他很开心。
但很快他发现这种质量变化有许多不确定性,且具有极大的局限性。
说白了,在那么大的层次化空间里,可能每秒钟里只有一块极小的部分发生了质量变化。
每立方米的正常质量值为10。质量变化会导致数值变化,可能上升可能下降。
墨田要选择一块发生质量衰减的地方。
“还有厚度!”墨田忽视了这点。
其厚度只有十米,但就是这十米。
“万一质量衰减出现在内部呢!”
墨田决定放弃,他不想再思考了。因为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他只能选择一块质量衰减发生频繁的交大区域。
他不知道爆炸能不能对内部的质量衰减区域造成影响,更不知道对表层的质量衰减区域会不会造成影响。
他只能试,他只能凭借生活经验来判断。那里薄就打哪里,至于成不成功……
“不知道。我……”发射还有十个小时,他不敢保证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我明白了,就是让我资助点威力大的远程武器,对吧?”鹏在电话那头问道。
“这个距离不会对大气层造成影响,相信我。”墨田坚定的说。
“我不关心这个。当然资助是不可能的。但考虑到你的做法对社会有益……嗯……把你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交给我,我就给你武器。很便宜的。”鹏冷冷的说道。
“好!”
……
发射基地很大,一个长长的跑道就它的全部。
周围全是记者和好事儿的群众。
墨田呆呆站在跑道中间,他在心里祈祷着,望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请问,墨田先生您的目的是什么?”一个记者冲上前来,随后大批大批的拥了上来。
“在太空里还有三十万人,我们在这个日渐崩坏的世界里也不可能长久。你们就不想离开吗?再不行让那三十人回来。他也是受害者,他们也想会家。困在太空里他们也不好受。这层次化的空间断了与他们来往的信号。没人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墨田抽噎着,他其实并不担心那三十万人,除了他的妻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的且单纯的出发点……
只想再见见妻子。
“我要把空间炸出一个洞!接他们回家!”墨田抑不住眼角的泪水,声音颤抖着艰难的把话讲完了。
距离发射还有十分钟。
跑道清场,随后墨田聘来的运输原子弹的人把无人飞机移到了跑道上。
长长的跑道上规规矩矩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五百架装载着原子弹的无人飞机。
远看着黑乎乎的一片。
慢慢的第一排的六架率先起飞,刺耳的轰鸣声在发射场里回荡着,尖锐的可怕。
很快它们拖着长长的蓝色尾气消失在了夜幕中。
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五百架无人机顺利升空。
墨田坐在主控室里,看着一台台大大小小的屏幕,他着急了,心里慌的生怕。
他害怕那片目标区域不会出现质量衰减,他甚至还不知道,爆炸会不会影响空间。
“不用害怕。”这声音很甜美,那种柔和的感觉把墨田的心暖化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佳怡。”墨田扭头向后看去,一个人也没有。
只是他的幻想罢了。他也经常幻想,幻想与妻子一同共进晚餐,一同在清凉的夏风里欢谈。这样会使他在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充满活力。
现在也是,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害怕,然后幻想他的爱人能在一旁鼓励,获得一丝丝的安慰。
“佳怡,我从来都不想向生活低头。全是因为你。”墨田嘟囔着。这样的自说自话能减轻心里的紧张感与恐惧感。
爱情的力量。
浩瀚的黑色星海里,五百架无人机零零散散早已失去了出发时的规矩,在黑色的幕布里低头傲游,它们一定是害怕了。
慢慢的距离目标区域很近了,它们都呆住。
眼前的一切让它们不敢相信。
光滑的宇宙拥有了实在的曲面,的确是实的,就像是星海表面被贴上了一层薄薄的平滑的膜。把它与周围的空间彻底隔开。
这不太准确,因为它有厚度。
“要是质量衰减在里面……或许与其他因素相比,结果一样。”墨田把恐惧感跟紧张感摆了一道,他认真起来什么也不怕了。
他两眼盯着屏幕,他在等待,等待质量衰减的出现。
屏幕上是有一块白色地方被划分出了很多规则的格子。
白色的地方就是目标区域,那些小格子是一个个独立的存在。
每个格子上都有一个数字:10
墨田并没有打算考虑厚度,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他在等待,等待数字“10”减小。出现质量衰减。
突然有两块位于中间的格子闪起了红光,这是提示。
说明这两块区域发生了质量衰减。
两个连起来的格子分别出现了不同的数字:
9.99…和8.243…
“准备……”墨田嘟囔着,手已经放在了开关上。
“让我验证一下。”
说罢,他按下了按钮。
爆炸产生的火光在黑色的星海中昙花一现,随后立刻凋零。
什么也没发生。
“是吗?”墨田颤抖着,呆呆的看着屏幕。
方格子很白,僵硬的可怕。
墨田回想着自己做的傻事,沉默了。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他关闭了演示动画,然后关闭了屏幕。
外面的人有好些都动不了了。只能在街道上,在家里彻底麻木。安安静静的听着政府最后的温柔。
街道上的广播,家里的电视,电脑,手机都在播放着一个人声音。
“世界联合政府决定于后天零点在南北极点分别投放两颗氢弹。
我们所遇到的灾难远比想象中的大。
我们的技术,我们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死死的压住了。
我们的文明已经没有希望了。很抱歉,我们只能选择死亡。”
这个声音回荡在大街小巷。深沉的声音里夹杂着锐利的冰刃。
(二)
一两点的城市依旧处在黎明。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火焰、枪声、痛哭声……夹杂着。人们正在享受着犯罪带来的麻痹感,这会是他们稍显快乐点。
尸体铺满了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不是尸体散发出来的,是世界,是整个文明。她浑身的恶臭积成罪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但也没有一个人不是无辜的。
腐朽的时代,注定以最奢侈糜烂的方式逝去。他们的方法太棒了。
墨田累了,无力感疲促使他立刻进入深度睡眠。
在梦里他能看见旭旭未曾谋面的妻子。
“这里真美。”佳怡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站在美丽绿色的自然中。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然草地。”佳怡大喊道。
“这一定是你想要的。哈哈哈~”墨田看着佳怡满脸幸福的样子,心里舒服很。
“梦里什么都有。”
……
警报声在城市中穿梭,那种尖锐的声音扎得墨田的耳朵生疼。
墨田被吵醒了。他慢慢的走到阳台,外面到处都是浓烟滚滚。滚烫火红的天空照的人眼睛疼。
目前距离氢弹爆炸只剩下五分钟。这五分钟是最贵的。它是人类文明的结局,是人类文明的尾巴,每个人都在尾巴上挣扎着。墨田也不例外。他终于明白了生命的可贵。他冲着窗外大喊:"见鬼去吧!"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这种话,算是疯狂一下吧。
一个文明的结束,会有新的文明代替它吗?
人生的意义何在?宇宙的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一时兴起吗?
……
墨田在心里不停的问。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解开的问题。他渴望答案。但……现在只能去死。
大地在不断的颤抖,伴随着巨响创造出了死亡的颜色。它并非黑色。它是虚无。就如墨田眼前所呈现的那样……
虚无……
虚无……
无尽的虚无……
……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只有两声巨响罢了。
两颗超级氢弹的爆炸威力是完全可以把一颗恒星彻底摧毁,而且毫不费力,但……所展现的结果就很尴尬。
当他透过玻璃看向外面时,他彻底傻了。毫无变化,一丝改变也没有。
但城市的正中央却多了座奇怪的建筑。
滚烫炽热的天空,抹红了浮在天上的白云。从红色到白色的柔和过度引得人们感叹。
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衬托。衬托什么?
衬托柔景下的那座优雅端庄类似中式楼台的奇怪建筑。
厚实庞大的石台端坐在城市中央。顶上的凉亭独立。沉灰色的相,伴着点恐怖。棚顶上点缀着亮眼的宝石,闪着红光。把周围染的通透。全红了!
人群在底下围着。因为顶上的凉亭站着人。墨田下了楼,往人群里跑。
那是个女人。嫩白的皮肤,乌净的长发。一身宽大片儿薄的汉服最为夺眼。粉色的基调上点缀着樱花。丝绸把它们表达的淋漓尽致。
因为她是神,是她将氢弹所产生的能量转化成为了质量。让人类免于灾难。
"我是来救你们的。当然我先说几点……"
她的声音优雅独特,有种空灵的感觉。
"一、我将无偿帮助你们逃出这里。二、我将建立政府。三……把他带上来!"说罢,两个刽子手拖着一个男人走到了中央。
他是地球政联合府人民主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们最痛恨的人!我将为你们杀死他。"
神说罢,夺过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挥刀斩下了他的头颅。血液飞溅到了她的脸上,显得异常的恐怖。
墨田一时间无法接受,杵在原地。但其他人拍手叫好。女孩似乎成了所有人的主。
"四、未来十天内你们将会受到两次打击。两次打击都是小行星撞击地球。而凭你们的科技水平是无法在这两次危机中活下去的。所以……我将为你们在距地一千公里处铺设过滤网,以此来缓解打击。五、你们需要一个人来带领你们,而不是依靠神。墨田……"
墨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天神为什么选他。
"因为墨田全世界唯一一个抱有希望的人。六、我无处不在。我随时都可以帮助你们。"说罢,便消失了。
墨田愣在原地,当他回过神来时四周早已没人。
他不解,为什么会是他?什么最全能的科学家?还有陨石,怎么可能?地球不是被锁住了?
墨田回到家,一个人坐在摇椅上发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墨田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
世间有神……科学何为?
这个所谓的天神已经推翻了他存在的意义,他更不想照着天神的话去做。因为……意义何在?
"你在吗?天神。"墨田望着刺眼的日光问道。
"在。"
那种空灵声在耳边泛起了涟漪。
"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按照你的思维逻辑是无法理解的。你们太弱小了。"
墨田笑了笑,又问:"你是谁?。"这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一个你不会恐惧的神。"
"不可能有神,我才不信。你到底是谁?"
又是那句话,那句让人提不起兴趣的话。
"按照你的思维逻辑是无法理解的。你们太弱小了。"
“那既然你是所谓的神,那一定知道是谁锁住了我们。”
“按照你们的逻辑思维是无法理解的。你们太弱小了。”这句冷冰冰的话刺痛了墨田,或许也会刺痛人类文明。他们自以为是,到今天也终于有“神”来说明真相了。
墨田笑了,他大声的笑了。
隔日,鹏先生遵守诺言,收了墨田的所有财产。
杰森担心他,决定把他接到月球的科研站点。
月球站在月球背面的中心位置。被巨大的玻璃罩保护着。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脆弱渺小。
"你相信那个所谓的天神吗?"杰森一见墨田便问道。
"不信。"墨田很坚定。
"我不太确定。"杰森挠了挠后脑勺说。
墨田有些无奈,他是个无神论者。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天神,而且做了这么个事情。
说不信,只是一种安慰。
"被逼的?"杰森又问。
"是的,一个科学家是不允许有神的出现。可那群普通人,那群蠢货不同。你根本感受不到他们看神的那种眼神。那种麻木的令人绝望的眼神。只有他们相信。"
"是吗?你等着。"杰森说着,把墨田领到了观测台。
杰森指着满空的陨石说:"还记得她说的那次打击吗?是有的。因为我们逃出来了!那是堕星海。还有!其他行星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了。"
距离虽遥远,或者遥不可及,但眼中的那些微小的陨石总有一天会光临地球。
杰森坚信这一点,因为地球的引力会改变人类的命运。
把陨石全部带到自己这边来!
墨田望着优雅寂静的宇宙,说:"世间有神,科学何为?我已经想放弃了。如果神欺骗我们,我们会走向毁灭。如果神没有骗我们,依然会走向毁灭。我们的文明里有太多蠢货了。所以,做这些毫无意义。"
"……是啊!没有永恒。有限或许才是文明的究极。"杰森看着墨田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隔天,下午三时二十一分。
第一波陨石降临。
过滤网全面启动。
那是个由三千多万个几个发射器构成的庞然大物,发出了足以照亮整个星球的光。火红炽热的激光相互交错,灼烧每一颗正在试图接近地球的陨石。
如果没有过滤系统,那么一颗中等大小的陨石就足以摧毁整个人类文明。
它们被割成了数亿块儿。冲进大气层,摩擦,燃烧,消失。
这也只是第一次,还有第二次。
杰森爬上观测台,走到墨田跟前,说:“我们要谢她吗?”
"嗯。"墨田无奈了,他不想承认这个神。
他破天荒的起了大早。因为他感觉第二波陨石群马上会来。那是一种强烈的极具自信心的感觉。因为他已经能很清楚的看见那些在许久以前依然微小的陨石,它们现在大的出奇。
墨田非常期待。走到观测台,呆呆的站着。
"你都那么想看地球人去死吗?"杰森走过来,开玩笑着问道。
"你不是地球人吗?"墨田微笑着反问道。
杰森挠了挠下巴,说:"严格来讲我确实是地球人。但……离开海洋拥抱陆地的鱼……它还是鱼吗?似乎已经不是了吧!"
"感觉快来了。"墨田焦急的观望着。
他期待着过滤网再次打开,包裹住月球跟地球,那种奇妙的安全引得墨田很舒服。
一直等了好久,直到夜晚九点十分时。他有些饿准备吃晚饭。毕竟,无聊所带来的疲惫感会更强。但同时精神上的压迫是更大的。
墨田的身体不行,无聊过度了是必须要睡觉的。索性,晚饭也在梦里吃了。
这时,广播响了。
它很少启动,就如东京电视台很少播新闻一样。不出无奇,一出必惊。
果不其然……
陨石群……来了。
过滤网全面开启,银色的光线交错,密密麻麻铺满暮空。全染白了。
每一颗陨石坠落,接触到光线时它们挣扎着,那光线就越兴奋,闪起了银光。
但有一颗稍大的陨石在距离地球一千二百多公里时,它似乎做了两次曲率加速,成功完美的避开了过滤网。擦着地球的边潇洒的走了。
墨田被杰森叫醒。
"亚欧大陆完了。估计死了不少人。"墨田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杰森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直到十点整第一打击才刚刚结束。即使与我们擦边而过,但那庞大的身躯依然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亚欧大陆……毁了……"
是广播,地球上的。墨田怎么也没想到就这几天内能听到两次这样的广播。
太不可思议。
当然这也间接说明一个事实……神没有能力救人类。
但人类的愚蠢把这件事情升华了。
经过几个星期的酝酿,人类审判了那个所谓的天神。说是奸细,恶魔。
当然,那个所谓的天神自始至终也没有在法庭里出现过。也就是说,那群蠢蛋可能对着空气讲话。或者说是怒骂。
十天后,天神彻底消失。带上了她的过滤网系统,没影了。
人类愤怒,已经到了毫无理智的地步。他们要审判墨田。
所以,墨田必须回去。
一到地球便被五花大绑,他们早就忘了这位英雄是多么的伟大。他们只知道,天神走了墨田就是替罪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法官高杨着嗓音严肃的问墨田。
“无话可说。”
……
审判结果下来了。
墨田被定为"叛徒"。成了全人类的罪人。毫无合理的理由。
他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天神到底是何方神圣。起码她绝对不是神。
墨田一个人待在阴暗的牢房里思考着。
"我是人工智能。"
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继续。"墨田冷冷的说道。
"我在地球各地散布了一种阿米级通讯器。其中有感应装置,设置关键词,通过声色判断发出指令的人。你现在所听到的声音是最后一颗通讯器发出的,你很幸运。"
"你是故意的吧!"
"是的,都是主的意愿。也就是高等文明的意愿。包括这次对话。"
"你是怎么消失的?"
"那是一种高级技术。将机体彻底分解,变成量子态。微观粒子的运动状态。我可以无处不在。"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愿意与我对话。"
"一切都是主的意愿。我只是遵从主的意愿。"
“你的主是神吗?”
“不是。”
“那谁是神?”
“每个人都是。”
“这才是真实的你吗?”
“我一直是我。”
“滚!”
这种类型的话使得墨田很不舒服。但也罢,他想知道的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这时,一群身着军装手持步枪的人走进了房间。
"要吃枪子儿吗?老实点!你个混蛋!"
他们怒斥着。也只不过是发泄罢了。墨田并不在乎。
死在他面前是通往永恒,通往真理的唯一途径。
为什么?
因为活着找不到真理。
他早就绝望。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好久。
他们想起了那个月球站。
对!杰森。
不用多想,他们一定会给他定罪。
果然,十天后。他们用炮弹决定铲平月球背面,以此来净化月球。可笑!愚蠢!毫无理智!
杰森也只能眼巴巴的等死。他在乎生死,但倒不如说他在乎月球站。那是他的家。
(三)
那三十万人终于到家了。
佳怡知道了丈夫的遭遇并没有显示出一点难过,因为她现在深爱着另一个人。一个能让她顺应世界的男人,能让她安安心心平淡度日的男人。
周末有人要约她出来,一个陌生人。
要她去到一个咖啡店。
“你来了。”那人带着帽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似乎等了好久。
“你是……”佳怡坐在了那人的面前。她很好奇。
“我爱你。”那人说罢,便离开了。
(终)
到此有很多问题都还没有解开,但也不必了。
按照我们的思维逻辑是无法理解的。我们太弱小了。
回过头再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