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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是一场梦的末尾

此方,彼方

木爱醒来时高世家还坐在书桌旁看书。窗外湛红的夕阳分散出几缕金线牵着虚薄的白云下山去,额头上有块毛巾温温地贴着。她拿下毛巾,坐起身。窸窣的动静吸引了聚精会神的高世家,他看着她,转而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很快又变为微笑。

“你醒了,睡了好长时间了。”

“几天?”

“没有,半天。我爸妈过两天才会回来,所以你可以再待几天。”

“肚子饿了。”

“我叫了外卖——披萨。”

“也好”

木爱晃了晃头,像是驱散剩余的疲惫,拍了几下脸颊,稍微清醒了些。她翻身下床,直奔浴室。

“帮我拿些衣服,我先洗个澡。”哗啦啦的水声开始奔鸣。

吃完饭,木爱说想去湖莲潭公园走走。高世家陪着绕了一圈又一圈,等到天完全暗下来,就到山脚上的秋千上坐着。晚风贴着林面扶摇而上,和和的。公园里一块黑一块黄,填上颗粒状的人影,澄净的水面荡开一圈圈细微的凹凸波纹。

“我觉得现实不错,很平淡,简单。”木爱说。

“是挺好,除却有些事物。”

“不是。因为有些事物不好才凸显出好的东西,没有衡量的标准就谈不上好坏。”

“明天去老师那吗?约好要见一面。”

“也好。那个,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我将来要去当老师,不是作为社会的工具,而是作为能真正产生教育影响力的老师。培养出知道如何去追逐自己的意愿,摒弃传统社会思潮的一代人。不受约束,自律崇高。”

“我也想当老师,不过是想找到能理解我的人。学生,一个足以。说不上正确的观念。”

下山后,木爱说要先回家一趟,就在门口与他告别了。

“明天见。”

“明天见。”

木爱先到了。这个浸透了她伤心的悲哀之所,日复一日以其庞大的身躯吞没一批又一批单纯的心灵,教会他们在社会立足的根本。阶级的分化,前途的差异以及人们那点尚未成熟的嫉妒在萌芽。让她欣慰的是那点幼苗并不会被很好地浇灌,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能力深深压抑了可憎的感情。

她站在校门口的大樟树旁,原本银白表面的铁质自动门漆成了暗金色,值班室的保安也换了不认识的(即使没换也认不出来),空寂的校园只有阳光充斥偌大的操场,还装了绿色的防护网。她跑到值班室说明情况,说自己有事找在校园里值班的老师。保安反而一脸凶恶,执意要求让老师出来接。她没有法,自己没带手机,就靠在红色大理石贴的墙壁上,巴巴地等待着预料的人出现。曾经的语文老师现在就他一人在校园里,像是守望一片森林的猫头鹰。若是保安会稍微通达一点……于是她就在值班室窗口前那一段狭小的台板上摊开带来的书翻阅起来,一边张望着毫无变化的校园景致。保安凶恶地拿眼神吓她,被她无视,终于不再理会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是高世家,骑自行车来的。他上去跟保安交谈,也碰了壁,挠着头走回来却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早有所料似的。老师慢悠悠地踱出来,才算化解了这一危机。

老师招呼说:“木爱,好久不见了,新学校如何?”

“老师真恶毒,一上来就攻击我。这就是一年不见的态度吗?”她鼓起了嘴,显得忿忿。

她一扫从前的阴霾,在老师面前侃侃而谈高中的美妙,一切新事物散发着眩人的光彩,极大地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在初中未尽的心愿也在高中得以实现——舞台剧《栀子花开》在元旦汇演顺利登场。

见到老师后,高世家也诉说着阳光的一切,一切被渲染得那么美,犹如整株粉红无绿叶的樱花,开出一树圣洁。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反正她是的,然而至少现在不想向人吐苦水,让人觉得自己软弱。

老师一直是个倾听者,关键时刻指出其中蕴含的矛盾。

我们回到老师办公室,手里拿了支烟,但还没点燃。

“抱歉,抱歉,能容许我吸支烟吗?”

“请便。”他们同时回答说。

老师愣了愣,转而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说:“你们现在在交往吗?”

“不算吧。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交往的话会有很多麻烦。”高世家说。

“真心喜欢还会怕麻烦?也真是够奇怪的言论,搞不懂。”老师说,“也罢,你们认为这样好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不相干的。不过,机会总要把握住,各种各样的。”

“老师,我想去参加新概念,到时能请你看看吗?”木爱说。

“乐意之至。好久没看见你的文章了。老实说,新的一届学生一个引起我注意的都没有。当初看到高世家的时候,就感觉他比较奇特,眼缘。你也是,每次作文都能给我惊喜。我让高世家学着点,否则不好发挥自己的优势。”

“我也去的,平常会写些随笔,自己看着倒有长足的进步。”

出了校门,高世家问木爱接下去什么安排,她说去爬山。

附近就是警钟山的上山道,曲曲折折的矮山是人们美好的休闲场所。正处于伏旱期间的阳光猛烈的照着,洁净多了。汗浸湿了衣服,在山顶的亭子里眺望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城市建筑,不大,一眼能望到尽头。

木爱站立了一会,风吹来都能引出汗来。完成了对她来说算是特殊的活动,转身下山了。高世家一直跟着。

“去你家吧”她说。

“哦。”

高世家骑着车载她回去。

木爱叫他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自己先去洗澡。等她出来到房间,高世家就去洗。再回去,她已经一丝不挂了,只裹了条薄毯。

“做完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木爱说。

“做完分手。奇怪呢。”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做的吗?况且还是朋友好,马上又要分开了。”

“第一次?”

“第一次。”

“我也是。别见怪。”

“没事的。”

他把房门锁上,拉上窗帘,慢慢靠过去抱住她。身上的毯子滑了下去,露出了洁白光莹的身躯。她看着高世家,轻轻地说:

“睡吧。”

她埋在他的怀里,微笑着睡着了,活像是一只洁白的小猫。

醒来时只剩下高世家自己了,他关了空调,拉开窗帘,太阳已升到正中了。

桌面上是木爱留下的近两页的信:

敬启: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想这是符合你的意愿的,没有惜别,只得作为既定事实接受。想哭就让眼泪落在纸上吧——不过我们的友谊还不值得你为我落泪——浸透这些本无意义的文字,或许能传达到我这也说不定。我知道,你是个骗子、懒鬼,所以一滴眼泪都不会流,但我姑且当你已经流了,不至于心平气和地看着这些笑话。

在并不成熟的年纪里,对什么妄加评论,直言不讳可以被当作幼稚给予原谅,然而现在是不行了。我学着对一切保留意见,正确也罢,错误也罢。一是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不一定具备真正客观评论某事的能力,二是我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对错已经没有意义,追究正确与否似乎要看是否会被大多数人接受。

一年的高中生活,让我褪去了许多骄傲,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不再有初中时给人的印象那么能干,在每件事上做得尽量完美。我变得畏缩了,继而不再去尝试那些料定无聊透顶毫无意义之事。但元旦汇演我还是尽力尽力的,未尽的心愿得以实现,照搬的初中剧本,换了一批的演员延续着当初为即将分离的我们留下回忆的情愫。仅此一年相伴,想是远远不如我们情谊深厚的。但也终究只是表面功夫,自说自话的编排忽略了很多人,即使是在知道其他人不感兴趣的情况下,这种忽略何时总会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那时的你还远远不是现在的样子,更加阳光,而不是封闭在自己的黑屋子里,与谁都不交谈,顾自埋头看书,在你看来是没有必要的缘故,我知道。

我看着台上人念着台词,恍惚又回到一年前我们排练的时候,你很腼腆地做着预定的动作,觉得别扭,提出修改一些话语的时候,显得蔫蔫的,似乎不太有“批评”我的勇气,受了自我能力的限制。其实那时的你,已非刚进初中时的单纯样子,很多很多反抗的表现暴露出来,对这个社会的疑惑、不公,生活的意义,虚幻、压抑。人们乘着同一条通向死亡的列车,期间并不更换一次轨道。

班里有个让我钦佩的人,她遍访各地写下的那些杂记不禁让我肃然起敬,奈何她跟你一个性子,对什么都爱理不理的,俨然看透真理的局外人。对我较其他人算是友好的了,经常拿我的文章看。她的文章不仅是对各地风情、浩瀚美景的唯美阐述,间杂陌生的人情世故,还有对此发表的振聋发聩的一般看法。在你看来或许是不屑一顾的,基础不同,有着富贵撑腰,有引导性的文化滋养较之平民摸爬滚打的探索道路不知畅通了多少倍。这中间本就有点命中注定的味道,一般家庭也罢,富贵家庭也罢,若是染上艺术家的气息,那些倒是都不重要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我不像你这么有信心,但愿我能一直抱持着文学梦并且与你一样得以实现。我相信你的。

当人们的思想受锢于同一价值观念时,别样的言论很难发挥效力,也罢,能活下去就行,而且要活得好。受人赏识的话语或许会沦为附庸大众的无聊风格,我感到的无力就基于此。幸而社会是包容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给了描绘自我世界而不致招人排挤的平台。那些压抑你同化你的人,最后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看到你成功了,夹着尾巴畏缩着;失败了,伺机嘲笑一番。不过我不知道被生活填满的人是否还会记得了。于是慎之又慎地,对一切保留意见,至少把是非的判断权交给更适合的人,只在心里自我挖掘某些事的意义,写进文章里,没有明确的立场就不用受世人的指摘了。

曾经老师的话语有时一句句在我脑海中回荡开,诸如“以后要把感情表达得含蓄点,你虽然可以做到准确描述,但让人看着有种意气用事的味道。”“对新事物的批判接受在你这里得到了很好地贯彻,但在你心里似乎总在纠结一个点。”以前的老师不太会关注学生个性的发展,要说尽心力更是不可能,但在那个过渡时期,管限放松,又具备了初步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是自己成长较快的时期。然而老师说过:你才是他最好的学生,基于眼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跟我交往的这段时间,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你停留在意识中的完美不自觉地覆盖了我的表面,你的双眼,没有人戳穿这个浅显的谎言,因为结果对双方是好的。我一直觉得我算是一个值得很多人倾慕的人,现在没有这个自信了。还是要跟你说:我并不喜欢你。

朋友,你视我为特殊的朋友,我感谢你。我不知道我追求的人具体如何,不知道何时会遇到,但我明白——不是你。我们都有自己的奢望,追求着属于梦境的流影。

以前的暑假,黄昏时走在街道上,有许多的麻雀覆满天空,交织的网影影绰绰。稀白的鸟粪,地上、树上、车上满是的。我仰头望着黄昏时冷红的残阳,一模一样,难得一见的景况。

Mashiro

暑假的剩余时间,高世家与她再也没有见面,彼此默识的,谁也没有打搅谁。八月开初,就都被召回学校了。

九月七日,高世家邀木爱去看了《声之形》,在影院里他看哭了。

出了影院,木爱把高世家带到自己家,家里空荡荡的。她或许也是受了电影感染的缘故,很想找个人陪着她。

“不知为什么很想见你。”高世家说。

他们两人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木爱侧了侧身,把他拉过来,好让自己的头能埋在他的怀里。

“时不时这样可好?”木爱颤声说。

“当然,你需要的话。何况这次是我找的你。”高世家笑了笑,手轻抚了抚木爱的头发。

不知不觉木爱睡着了。高世家帮她盖上被子,靠着床沿坐下来,看着窗子里漆黑的夜空,没法,该走了。

雨开始降临,“叮叮——叮叮——”敲击着窗框。他爬上床吻了一下木爱的额头,却被她整个抱住了;木爱的眼睛活灵活现,漾着涟漪。

“会再见的。不是你说的,我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解开她的手,“下雨了,得早点回去才是。”

关门声响起,木爱赶紧爬起来跑到窗前,死命地扒开窗门,去追逐那行将消逝的流影。看见他打的“再见”的手势,继而转身融入一片混沌中。她知道会再见的,即使每次都如此。她还有大把的时光,命运会把这些慢慢填满,不只是他,无数的人,还有无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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