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巴黎,我点了一份咖啡,外卖员送到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换上了下午刚买的长衫,带着单反,朝着穿衣镜涂我带来的口红,脑子里突然闪过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我选的口红是那种很正的红色,HEDONE摩登时代,80年代复古港风为灵感,王家卫电影的风格,充满了朦胧感,薄纱感。
手上这支烛芯红是我的最爱。
轻轻涂上两层,然后抿一抿,那种专属于我的生活仪式感尽在其中。
这支口红又名,忘记他。
外卖员将包装精致的咖啡递给我,我面无表情地撕开包装,尝了一口,热的,苦的。
我钟爱黑咖啡。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很迷人,所以我准备下楼到埃菲尔铁塔附近采景。途中路过了一个旋转木马,旁边有正在拍婚纱照的新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愣了很久,而后才后知后觉,心脏密密麻麻地疼。我下意识将手放在右侧心脏的位置,又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想起了陆离舟,说不定他也在做着同一件事情,和苏知南一起。
于是我突然没了拍照的心情,干脆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动不动。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巴黎的夜风也很凉,感觉到有些冷意的时候,我就喝一口手中的黑咖啡。
以前的我,坐过凌晨一点街道旁边的长椅,看着街上偶尔开得飞快的一两辆跑车。
那时候陆离舟还在我身边,我眯着眼,感受着着南方城市闷热的晚风,他就来到了我身边。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不善言辞,也不懂得怎么安慰我。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但我不会看他,他就转身离开到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递给我,我也不接过。
偶尔抬头看着夜空,夜空之中有一两颗寥落的星星,这很难得。我微微偏过头偷偷看他,谁知他一直在看着我,眼里闪着的光比天上的星星亮多了。
少年很干净,意气风发。
于是我的眼眶就湿润了。
在巴黎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手里的咖啡都凉透了,我才回过神来。
现在的姜时一,不会有人陪着她,也不会提醒她回头。
偶尔我会问自己来巴黎的理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工作吗?
我觉得现在的姜时一已经不是从前的姜时一了,但是现在的姜时一还是会为了陆离舟随意的一条消息不远千里也要跑到巴黎来。
我想我若是见了陆离舟,我不会哭;但是我若一直不见他,我会哭。
我捧一碗回忆,饮不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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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我到花店兼职的时间,我之所以选择兼职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这次我的时间比较充足,店家和我商量的时间也十分合理,大概一天4个小时左右。
二是我自小就很喜欢这些花草树木,一直没有机会学一次插花。
我起了个大早,给自己泡了一杯麦片,然后准时抵达Stars.
店主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上几岁的巴黎姑娘,她十分热情,一见我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
她说,“Rose, 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像玫瑰一样浪漫。”
她的名字叫做Jane,有浅蓝色的眼睛,很爱笑。
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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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之后我们在忙碌之余会聊聊天,她带着我到巴黎凯旋门,我请她为我免费当模特。
我笑着大声对远处的她说,“就是那样,很美!”
Jane的男友偶尔会来店里看她,给她带一些吃的,两个人很甜蜜。
这天刚好Jane要和她的男友出去,要我帮她看着店,临行之前她递给我一张纸条,“有个先生要求将一大束玫瑰送往香街28号。”
我疑惑地抬头看Jane,“香街28号?”
“是的,Rose,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没事。”
待我终于将一大束玫瑰包装好,才将Jane给我留下的纸条拿起来看了看。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陈淮。
字迹很干净,不像是出自外国人之手,应该是个华人。我一边想着倒也是一种缘分,一边小心翼翼,将那一大束红玫瑰捧起来,打算慢慢步行至香街2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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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巴黎的黄昏,而今日恰是巴黎难得有阳光的好天气,似红似紫的大片晚霞落在法国别具一格的哥特式建筑上,有一种异域风情的美感。
我将脸凑近那束花,浓郁的玫瑰想起迎面而来。
其实我很喜欢玫瑰,甚至取了Rose这个英文名。玫瑰虽然热烈浓郁,但是却枝刺丛生。
也许会有人觉得我独自一人背着相机浪迹天涯的模样很酷很迷人,我独自绽放,却也浑身是刺,将所有靠近我之人扎的鲜血淋漓。
我戴着耳机,出门戴耳机一直都是我这么多年的习惯。正走着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是阮阮。正欲接起,谁知正是这时候从街边窜出一个人跑的飞快,后面还有人在大声喊,“Thief ! Thief ! ”
那个男人东奔西走,街上的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一辆车就要撞上那个男人,司机魂飞魄散地在险要关头转了弯,朝着窗外大喊,“bastard!”
我却浑身一震,急忙往着车子转弯的方向冲了过去,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孩子!
我捂住孩子天真的眼睛,紧紧地拥着他,轻轻告诉他,“Don't be afraid.”
我原本以为,来巴黎没几天又要在病床上虚度光阴了,谁知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推开了我。
我错愕地抬头,对上他的眼。
是他,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