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被推开,但是还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今天穿着周正的西装,他扶起我,拉着我的手,“你受伤了。”
确实,我的手臂被磕破,流了血。
只是那样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
恍惚间记忆回到儿时,回到那条我曾经攥着父亲给的零花钱,跑到对面小铺子去买糖的那条街;回到那条我在前面蹦蹦跳跳,父亲则在后面背着我的小书包,默默跟着我的那条街。
那时候父亲总会伸出手揉揉我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拉着我的小手,带我回家。
父亲的手很大,很温暖,很粗糙。
我看父亲的身形不太真切了,他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浑身都是血,然后笑着对我说,“时一,以后要听话。”
我突然浑身颤抖,眼前天昏地暗。
我的世界彻底暗下来的一瞬间,眼前的男人喊我的名字,“Rose,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
我仓皇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一头栽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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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微微皱着眉,睁开了眼,明晃晃的阳光便落在我眼里,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挡着那样刺眼的光,才发现原先手臂上磕破了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包好了。
我慢慢下了床,想着这里应该是巴黎的医院。我立于窗前,感受着巴黎和煦的风,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我想盛住那些光亮。
我这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
身后有开门声,我回头去看,发现还是那个男人。
我既觉得缘分如此奇妙,但可惜每一段关系的开始,我都不知道它是好是坏。
他手里提着吃的,我偏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玫瑰花,那是我之前本打算给那位订花的先生的。
“你怎么将这个也带来了。”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装,修长的身形,他冲我笑了笑,我才惊觉他与陆离舟是不同的。
陆离舟不喜欢笑,我很少能看着他笑。
是很有磁性的声音,“本来就是我定的,顺便带来送你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你是陈淮?”
陈淮又笑了,微微点了头,算是默认了,“吃东西么?”
我沉默了一会,还是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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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带了些清粥,温度刚刚好。
我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然后送入口中,味道还算得不赖。
于是我便冲他笑笑,“我从没想过在巴黎还能买到故国的东西。”
“自是没有,你手上这碗,是我做的。”
我差点将勺子丢到地上,幸得在关键时刻稳住了,不然确实是有失了成年人的体面。
陈淮将我的讶异全都收入眼底,“你很惊讶?”
我尴尬地笑了笑,陈淮这般西装革履,手上的手表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
这样想来,他应是位事业有成的成功男士,怎可虚度光阴,为我这般普普通通无所作为的人煮粥呢?
这怎么可能令我不讶异。
正当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陈淮又开了口,“你生病了,应吃些清淡的。”
我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你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他眼里又有些细碎的笑意,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束玫瑰,“就当是感谢你为我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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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没有停留太久,正巧我和他独处一室也觉得尴尬万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勺一勺地喝粥。
直到喝了个干干净净。
陈淮最后被一通电话叫走,他对我抱歉地笑笑,“你好好休息,我改日来看你。”
然后便出了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陈淮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立刻就走。
他久久地对着面前的那一扇门,沉思了片刻,展开了手中的诊单。
上面赫然写着,“心理障碍。”
良久,他才走了。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长廊中越来越远。
陈淮说日后来看我,但我并不准备继续呆下去。
这国外医院的价格是有目共睹的。
我只得紧张地走到服务台询问价格,谁知那个女护士却对我说,“女士,你的钱已经有一个先生为你付过了。”
我冲着护士笑笑,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心底腾然升起一种异样感。
这种感觉很复杂,其中一种名叫酸涩的滋味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