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床上的慈善家从梦中醒来,窗子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看起来有些悲凉。这个可怜的、瘦小的慈善家最近总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他梦见那个自己熟悉的男人亲手把他推下去,至于推到哪里——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梦有什么意义,他也不知道那一推是好是坏,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去相信这个男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一切,从自己的身世一直到那个男人的秘密。他只想要现在出现一个人,可以将他拥在怀里,让他可以好好地哭一场。
这个人不会出现的——慈善家一直这样想着,并不是慈善家太悲观了,而是这个社会确实就是这样。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拥抱你,每个人哪怕离得很近但都像是隔着一层谁都不会去触碰的墙。看上去和蔼可亲,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都像是一块坚硬的冰——不会有人来的。
这个可怜的慈善家这样想着,越发越绝对悲伤,抱着双腿,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小小声地哭了起来。
漆黑的、庄园的夜晚,只有清冷淡淡的月光照耀着,而那个被窗外月光所照耀着的男人突然地一睁眼,浑身上下的冷汗告诉这个穿着不如平日那般整洁的魔术师一切都是个梦。他最近总是重复做着一个梦,那个和慈善家一样的梦。他看见自己亲手把自己暗恋着的那个男人推出了大门,自己,却永远留在了这个该死的庄园。明明救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命,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快乐。为什么呢?他自己也想不清楚,大概——大概这也得算作是一种自私吧……不愿意和自己所爱之人永久分离的自私感情。
这样想着,暂时脱离了梦魇的老态魔术师,衣衫不整地、踉踉跄跄地跑出自己的房间,跑向了求生者宿舍的另一个房门……
那个老态的魔术师冲进了那个瘦弱的慈善家的房间,推门的声响虽然不大,但是却依旧把床上正在哭泣的人而惊动。他从两膝之间把自己的头抬起来,但却还是止不住地小声抽泣着。红红的眼眶和微微颤动的身体配上那小小的如同初生的猫咪一样的抽泣声,让那魔术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窘迫。
很明显的,现在这种时候完全不是理智应该断弦的时候,于是,那个老态的魔术师,只是靠过去,抱住那个瘦小的慈善家。
魔术师的温度隔着两个人不整的衣衫传来,任谁要是经过了这个房间,肯定都会误认为他们两个做了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之事。不得不说,这个魔术师的身上很暖,慈善家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刚刚那场噩梦就几乎要夺去他所有的力气。他慢慢地止住了抽泣,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这个慈善家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真的会有人来拥抱他,而且,还是梦中的这个男人。他开口了,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颤抖:“瑟维……我们会是一直的朋友吧?不会……变成敌人的吧?对吧……”
其实,他想要的只是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的一份保障罢了,但是,这对于那可怜的魔术师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但那魔术师还是挤出一个微笑,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笑的有多难看,这完完全全地引起了慈善家的怀疑。他说:“瑟维……和克利切,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的。”
——这是那个慈善家第一次看到那个坚强而自私的魔术师哭,那是一滴有些灼热的泪水,灼热地让慈善家感觉这简直就不是泪水,而是血。
“瑟维……你怎么了?”克利切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比刚才更加颤抖,这是一种担心但更是一种害怕。魔术师的反常引起了他的怀疑。难度,难道这个自私的家伙已经背叛他了吗?他急切地看着他,身子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希望不会得到那个让自己深深地害怕的答案。
魔术师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自己也做了那样的梦,他知道他害怕,他自己也在害怕。真的回来吗?那一天——那残忍的一天。他们真的会永远的分离吗?他不敢去想,他怕想下去,自己得到的答案会是肯定的。应为在这个诡异的庄园,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这个梦也许是一种预兆。
但他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老态的魔术师如是想到,自己不想和克利切分开,但也不想要他受伤。因为他们时间谁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自己在梦里会这样。所以,魔术师只是抱紧了怀里瘦弱的慈善家,他勉强地笑笑,但即使这笑是那样勉强,却还是给那个瘦弱不堪的慈善家带来了一丝丝温暖,使他稍微安心了些。
“没什么事,克利切。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做了一个——有关于我最爱的人的噩梦。”克利切安静地呆在魔术师温暖的怀抱里,似乎有着一点点沉醉,他渐渐感到安心,开始有了一些困意。“谁啊……瑟维的梦中情人。”他迷迷糊糊地问那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么冒犯而且重要。
这个问题,成为了真正的噩梦的开端。
“梦中情人吗?算是吧……克利切真的想要知道吗?克利切要是知道了的话,说不定……”如果那看起来柔弱的慈善家真的想要知道的话,魔术师是不怕告诉他的,他愿意对他展示他的真心,哪怕可能会被当作垃圾一样摔个粉碎,但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自作自受。但他又是怕的,他怕那瘦小的慈善家会不会讨厌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不顾一切地逃开他,会不会——永远不再和他做朋友。
对啊,暗恋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去告白呢?因为他怕啊,他怕万一连朋友多做不成了,那他的下半辈子应该有多么的悲哀啊。
“什么说不定啊……瑟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克利切想要知道什么你就告诉克利切啊,只要你喜欢的不是伍兹小姐,克利切都不会介意的。”魔术师怀里的慈善家有些不耐烦,一部分是因为他困了,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好奇心和一些奇怪的感情,他似乎——有着一点点的期待,哪怕这是侥幸的心理,他也希望现在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并不是把他当作一个替代品而抱着。
慈善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喜欢伍兹小姐是很确定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呢?这个男人让自己感觉不一样,让自己想要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想让他喜欢自己,想要受伤的时候可以像这样地躲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想要看着他笑着安慰自己。自己明明是不喜欢他的,自己还真是自私,想要占有这么多的爱……
魔术师的话被打断,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感到一丝丝心慌。这也许是心慌,但也有可能是兴奋和期待。慈善家有点清醒了,是被那个抱着他的男人的颤抖抖醒的,他揉揉眼睛,看着那个此刻也正在看着自己的男人。他金黄色的眼睛中心夹杂着深褐色,像是圣光中的漩涡,把自己的灵魂深深吸引,吸进去,仿佛自己就要属于他。魔术师近乎于虔诚地看着他,他此刻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个信仰着骨瘦如柴的慈善家的信徒。他没有因为颤抖而稍稍放松他搂着慈善家的手,而是收得更紧。他缓缓开口,用眼神注视着慈善家瘦小的身子,他说:“我的梦中情人啊……就在我的眼前啊。就是你啊,克利切……”
魔术师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一般。眼里的赤诚也渐渐变成了紧张和谨慎。那漩涡此刻开始变得澄澈,像是一块易碎的琥珀,他在等待着克利切的答案——那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慈善家有些蒙住了,猛然失神,他有些后悔了刚才的侥幸心理,因为,这个侥幸变成了现实。于是他有些害怕地抬眼望着魔术师,却正好对上那认真而谨慎的神情,心里一紧,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拽紧了一样,不舍得拒绝他。
如果有上帝的话,就请他帮个忙吧。——慈善家这样想到——请他让我刚刚只是幻听,或者赶紧让这个糊涂的魔术师收回他糊涂的话。他克利切•皮尔森,哪里值得,哪里配得上……自己兄弟的爱恋,一个男人无私的爱。
魔术师看着怀里的家伙失了神,心里有些落寞,就像是正在上升着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但他随即一转念,心脏又猛的提了起来,那是一种害怕。他会说自己很恶心,然后狠狠地把自己推开来,叫自己滚吧……魔术师这样想着,就想要赶紧离开,不想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显得那样的不堪,但是自己的身体此刻变得无比沉重,脚上也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怀里的人还在神游天外,一蓝一金的眸子在月亮的银光下变得格外美丽,发着莹莹的光。魔术师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慢慢地靠近了去。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而那慈善家就在快要碰上的时候回了神。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慈善家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的视线相碰,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然后又错开,两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该有的绯红。两个家伙平时灵光的不像样子的脑子好像此时都短路了那样,想要看对方但一旦目光相碰就都偏过头去,像是两个闹脾气的小情侣一样。
“哎,克利切……”还是魔术师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一尴尬境况,“你……没有觉得我很恶心吗……居然喜欢一个男人。”
“是啊,好恶心啊,恶心到克利切了……”其实明明不想要这么说话的,但是脑子一短路,嘴就不受控制了,“不过,克利切到是不讨厌你……毕竟,你喜欢的是克利切嘛……喜欢克利切的话,不得不说,真的是恶性到爆了……”
听起来很伤人的话,像是在贬低那个糊涂的魔术师太过糊涂恶心,但实际上,这个可怜的慈善家是在贬低不堪的自己。
“克利切不恶心,一点都不……”魔术师的手又一次收紧了,几乎像是要把慈善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而且强制性地将慈善家消瘦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你一点都不恶心,克利切,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会让你幸福,你会是最让人喜欢的那个人,你一点也不恶心。所以,答应我好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