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迎着小雨走了很久。在这样微雨的日子,连往昔热闹非凡的南鹤街也是门可罗雀。
淋了雨,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校门口看门的大爷看见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我,一脸惊讶,倒忘了问我要住宿证和请假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走远了。他在后面扯着嗓子使劲喊,我全当听不见,径直回了宿舍。
脸上挂的不知是雨还是泪,胡乱抹了一把,在书包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出钥匙来。开了门,登时怔了一下。龙渊不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很多。
进了里屋,依旧是熟悉的药香,什么安神解乏,都失去了作用,我的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刚理出的头绪又被深深淹没。轻靠在床边,倒头就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出所料的发起了烧。
我没在意,也不想在意,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教室。
其实,我曾经也有过名列前茅的成绩,只是后来,为了所谓的江湖将令,我和龙渊分过太多的心,受过太多的伤,也为此落下过太多功课,成绩于是一落千丈。
如今,我又可以平静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那神秘的科学与生命,度过我曾渴望再次拥有的日子——如今,我的愿望成真了,曾经的那些日子又回来了,可我……真的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这一切的代价,是离开那个曾收留我生活了近十六年的家,离开我仅有的亲人、朋友。
我想家了……
全身上下难受的让人想哭,发烧烧得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也许是淋雨所致,化龙所带来的疼痛比昨天更严重了,像是无数尖锐的细针在刺破每一寸肌骨。
大概因为这些天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一阵困意席卷而来。这节是语文,我最喜欢的也便是这节课,说不上来原因的喜欢。可能是因为语文课上老师所旁引的,多是江湖上的事。像什么醉酒风流的李太白、酣畅舞墨的辛弃疾,都略带些师父年轻时的影子,给人亲切熟悉的感觉。
老师在讲“池鱼思故渊”,不由又引我想起了龙渊,不知不觉竟伏在桌上睡了。
梦里面,我见到了龙渊,见到了师父,我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北屿,和师兄们切磋拳术。可我也知道这就是个梦,虚无缥缈,不愿醒来……眼泪顺着臂弯淌下去。睡梦中,我隐约觉得有人戳了戳我,而后听闻有人喊我的名字:“龙婉!”
一个激灵站起来,见班主任站在我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她一阵愕然,还是怒吼着叫我出去。在同学的哄笑声中,我出了教室。
感觉一切都像梦一样,我感到胸口一阵闷疼,靠在教室的外墙上慢吞吞滑下去,坐在地上,忍不住又哭起来。
班主任从教室转了几圈便出来了,眉峰一蹙,朝我招了招手,叫我跟她到办公室走一趟。
“怎么了,龙婉?”办公室里,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温柔地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自己憋着……你是不是不舒服?哎呀,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吃药了吗?不是,你别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抽噎着:“老师……龙渊他最近不会回来了……”她不是江湖里的人,按照规定,很多事我不能说,说了她也不懂。
“龙渊怎么了?”
“他……他出了点事儿,伤得挺重……”说罢,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显得比我还焦急:“哎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回事啊……”
我只剩了哭。她不再问,一把把我揽在怀里,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午她给我放了天假,让我回宿舍好好休息。我配了药喝下去,一直睡到傍晚。趁着夜色浓重,独自出了校门,又去了南鹤街。
南鹤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我站在鸿运茶楼下,有些迷茫。楼上的水袖袅娜、莲步轻巧,一开嗓,唱的还是“冰轮乍涌”,只是却不知这“好一派清秋光景”该从何说起。
我到楼上坐了坐,见唱戏的是小五,便寻了个墙角躲起来。满屋水汽缭绕,比外面的凉夜暖和多了。
没多时又离开,朝街里面走了走。从卖糖葫芦的爷爷那儿买了串糖葫芦,紧紧攥在手里,不为吃,只是单纯想起了龙渊。
或许离别并不可怕,如果我知道你很好,那我也就不会伤感,可是现在……龙渊,我很担心你,你要快点儿好起来……
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池鱼思“渊”,我留恋北屿,也放不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