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鸿运茶楼出来，围着南鹤街我又兜兜转转走了几趟。曾经觉得喧闹到不可忍受的人群，如今反倒是填满了这一颗空落落的心。
坐在酒吧的转椅里，手中那只高挑玻璃杯中暗红色的液体被我一饮而尽。
酒，是旁边一个陌生人替我买的。酒吧的老板见我年纪小，不肯卖酒给我。
旋转的灯光，刺耳的音乐，乱舞的人群……一切都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可就是这些，才能让我暂时忘记北屿和有关它的一切。
酒精真是种神奇的东西，我渐渐感到脸颊滚烫，头昏沉沉的。起身挤过人群来到屋外，身后紧跟着出来四五个小混混似的人物。其实在酒吧我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只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酒吧虽坐落在南鹤街上，但却并不是正对街市，而是藏在一条曲折的小巷子里。转进巷口，便仿佛与外面的闹市隔绝了一般，四下一片寂静。
巷子很窄，过路人自然也很少，很显然，他们的出现并非巧合。他们也不遮掩，大摇大摆地跟在我后面，很是光明正大。喝酒喝得我很难受，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睬他们了，“哇”地一口吐在地上，连同腥苦的胆汁。
他们不是江湖里的人，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股子痞劲儿，也不过就是街头的小霸王。若是从前，对付这样的人，就算是以一挡十我也毫无压力。可现在不一样，禁令缠身，我用不了拳脚，真起了冲突，我便是待宰的羔羊。
“呦，小姑娘，再跟小爷我喝几杯呀！”
我加快了步子，摇摇晃晃朝巷子外面走，想一头扎进人群。
“哎，小姑娘，怎么，不给我们大哥面子？你是新来的吧，恐怕不知道我大哥是谁……”其中一个胖子拦在我面前，把整条小巷的通路挡得严严实实。
“告诉你，我大哥可是这片儿大名鼎鼎的老大，敢招惹他的，没一个好下场！”一个瘦高条抢过话头，恭维道，眼睛还不时瞥一瞥身后站着的那个汉子。汉子脱了外套，潇洒一甩，扔给小弟。借着酒吧闪烁的灯光，我能看到他露出青龙的纹身和浑身肌肉疙瘩。他似乎是在有意向我展示他的身材。
只可惜，我习武，师门上下见过太多有肌肉的人，要说身材，他绝对比不过龙渊。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他还不如我。
后来，我隐约记得他还说了什么，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只是……再后来的事我一概不知道了，酒劲上头，加上内伤，我一头栽倒在地。
我以为我完了。
可当我再醒来的时候，阳光洒进窗子，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被阳光点亮，透着弥弥漫漫的雾气。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很干净。映入眼帘的，先是雪白的天花板，而后便是茶几上铺开的赤红色戏服。
“呀，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哎！你发着烧呢，别乱动！你说说你，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啊！要不是我到的及时，你……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循声看过去，竟是小五。
“没事，不碍事……”我把湿毛巾从额上拿下来，坐在床边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她这个人，我有一种格外的好感。我很喜欢她这种大大咧咧，性子爽朗的女孩儿。
“小五姐姐，谢谢你……我……”
“别，你别这么客气。昨天晚上啊，我从茶楼看见你，一会儿又没影了，我怕你一个人出事儿。落幕以后，我就出去找你，从后面跟了一段儿——那几个小混混太差劲了，还没过几招呢，一看打不过我，扭头就跑了……”
我笑笑，还以为他们几个是什么黑社会老大呢，原来也就是怂包几个。可……就是这样的小混混，我也无能为力啊……
小五觉察出我的异样，闭口不再说什么，打理起她的小空间。
屋子里的氛围忽然有些冷淡。良久，小五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到只能听见表针滴答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你……真的不再用拳法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条令，可驱逐令已经下来了，我就是再不服气，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没事，你以后有什么事了就来找我！你是我爹的恩人，又是楚门的救星，我虽然武艺不精，但为了你，就是让我拼命，我也愿意！”
这话说的我颇为感动，小五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可这样的话，我也就只能是听听，以后遇到了事，还得靠我自己。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卷进来呢？更何况，以后要发生的事，恐怕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啊……
小五忙着照顾我，彻夜未眠。她的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一张床，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我也不好再待下去，趁她出门办事的时候起身告辞了。
昨天买的糖葫芦静静地躺在桌上，龙渊不在，就留给小五吃吧。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回宿舍的路上，我顺带去瞧了瞧高家小儿子的病。小家伙快好了，精力十足。
真正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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