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跪就是一整夜。
当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来，飞舞的尘埃从指尖萦绕而下。
一整日，我想了很多，也哭了很久。临近黄昏，听闻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对不起。”
我还不想见人。
以往也是如此，话一出，门口的人便离开了。然而，今日不同，门外离开的脚步声迟迟没有响起。
“咚咚咚”，来人接连又重重敲了几下，我以为是他没有听清我说话，便提高了些音量，又喊一遍。
“龙婉，出来。”
这声音……是师父？我忙睁开眼，回头看去，师父在半掩的门后站着，面色铁青。
“师父……”
“你出来！”他的声音低沉，音调里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愤怒。
我最后起身朝佛虔诚一拜，随后推门而出。
师父的那双眼像鹰一样紧盯着我，眉头蹙在一起，雁书毅站在他旁边。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么生气，雁书毅也是低着脑袋，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雁书毅是我三师兄，是师门上下最活跃的一个，胆儿大，向来什么都敢做，如今竟也是这样一副表情，我心底不禁有些慌乱，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师父怒目圆睁，刚开口想说什么，雁书毅抢先一步:“龙婉啊，你听师兄一声劝，好好给师父道个歉，立个保证书，你现在还小……”
还没说完，雁书毅被师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喉头一紧，刚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龙婉，我问你！昨天在楚家的事儿，你可有隐瞒？”
“我……没有……”我不知道化龙算不算是隐瞒，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师父不会如此动怒。
“撒谎！”他大吼一声，把手里拿的茶杯狠狠向我扔过来，我心下一惊，忙偏头躲过去，茶杯在身后摔得粉碎。雁书毅吓得直打哆嗦，想拉住师父，却被师父一把甩开，师父咬着牙接着道:“我看你长本事了是吧！师门的规矩第一条是什么，你可记得？”
“记得。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得取人性命，一旦有违，依江湖将令处理……”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我背着一条，这是师门最基本的一条规矩，也是江湖最高律令——江湖将令的内容。这几年我和龙渊在外面的任务，主要就是在维护这一条的实施。
“那你明知故又当如何处置？嗯！”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我明知故犯什么？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杀了人，该当何罪？！”
什么！杀人！我？
“不可能……师父，我没有……”
“住口！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狡辩什么！”师父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往前院走。我在后面被拽得踉踉跄跄，一脸疑惑地向雁书毅求救。
前院门前被附近来看热闹的各家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前面站着的是楚翎崎，身后跟着几个钟麟派的弟子。小五也来了，跟在楚翎崎旁边。
我刚一走近，钟麟派的弟子们就嚷开了:“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楚翎崎见到我倒是显得有几分恭敬，抱拳拱手，朝我微鞠了一躬，道:“家父的病情已经好多了，我代表楚云上下对少侠表示感谢。同时也感谢两位出手相救，助楚云度过难关。只是……”说罢，他面露惋惜之色，“钟麟派的掌门人与您一战后……死了……”
此话一出，我立刻愣在了原地。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根本没有伤他，昨天也检查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死呢？！
可楚翎崎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人是和我一战后死的，那就是我杀的，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又叫嚷起来。
从人群中走出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眼睛细长，头发抹得油光发亮，一袭黑衣，在我面前站定，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冷眉瞥了我一眼:“我大哥可就是你杀的？小小年纪，就能幻化龙形，却偏偏钻这些个歪门邪道，杀人性命……”
师父听到“幻化龙形”四字以后猛的一怔，看向我的眼睛问:“你化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人是你杀的？！”
“不是啊，不是……”
若说先前师父还抱着一线希望，认为一切都是误会，那现在师父便认定了，人就是我杀的。
我有些绝望，三步并两步跃到钟麟派弟子的面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领口，哭着质问:“你说，你们快说啊，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不都看见了吗？快说啊！”
钟麟派的弟子一言不发，不是低着头就是看向别处，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小五怕我冲动，过来拉住我的手，紧紧握着，安慰道:“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失手，不是故意的。你心不坏！那天你们看戏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一个真正能把别人的悲欢融进自己身上的人，不会是坏人！可是人已经死了，你可千万别冲动……”
我挣开她的手，任凭泪水落在地上——现在没有人相信我了……
那中年男子转身冲着大家又开口道:“这小姑娘可是孙老先生的徒弟啊，连先生自己发布的江湖律令都敢违犯，倒不知老先生您，打算如何处置？”那男子阴阳怪气儿，语气中带着戏谑，“我可听说您一向公平公正，可万不能徇私枉法啊！依我看，对待这样的徒弟，不如尽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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