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战事

1918年三月四日.

上海全城着了魔一般地寂静，惨淡的云雾缭绕在半空，天空中飘着几朵灰色的云，被飓风吹散，在相隔几里的地方重新汇聚成新的模样。

街上没有几个人，就连往日里人声鼎沸地十里洋场和络绎不绝的外滩也像是死气沉沉地只有几个人稀稀散散地出入。

只因时务报发布的头条新闻。

“日本商会取得外滩港口关税管辖权.”

消息一出，全城愕然。

往日里锋芒毕露实力叫嚣的金田闵三家突然没有了声响，随着飞鸟和人迹一通隐匿在风波诡谲的上海。他们哪有服气的，全城上下哪有服气的，自己的码头自己的关口给日本人管辖，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们也别无他法，前朝埋下的祸根实在太深，就像是无休无止的树根顺着路径延伸到地下暗无天日的一千米。

上海总商会的会长名存实亡，最重要的关口管辖权拱手送给了日本人，北洋政府在这里早就形同虚设。

可是金田两家那几位把自己放在事不关己的位置，看着日本人和闵家争来争去。

或许当初放任实权，是对的。

纵然北洋政府也要给几分薄面，但毕竟他们是军，只能隔岸观火。

上海陷入寂静无声可怖的混乱之中。

—金公馆—

我放下烦躁地弹奏了整整一天的琵琶，有些疲劳地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远远望到大门前刚从军督营回来的父亲和哥哥。

我急忙跑下楼，迎面跑到他们面前，焦急地开口。

金城雨“关口管辖权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皱眉看着我，终是压抑不住欲言又止。

金泰亨“闵家和日本商会那位谈判输得很惨.”

我感觉眼前的画面微微晃动，随即又恢复正常。我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金泰亨“清王朝那位逝去的先辈真是给我们准备了太多礼物.”

我隐约看到哥哥眼底的愤恨和不服气，像是一团熊熊的烈火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城雨你别管这些.”

父亲深意得看着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叫上哥哥，朝楼上的书房走去。

我不明所以的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想起母亲往日里给我讲的那些前朝贵人们和日本人签的各种条约。

顷刻间，一股怒火猛得在我心里开始燃烧。

这个民族危难之际，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我曾经已经那些和自己都没有太大关系，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这种感情，我生在这个古老而又多灾多难的国度，身上流着金家人流着中国人的血，还有骨子里那股不服输不低头的劲。

金家家训有两条:

绝不低头绝不认输.

—转镜头—

“父亲，边城那边……”

金泰亨不安地看着手中的战报，他一直藏在身后，不肯给金城雨看的。

“东北已经失陷数十座城池了.”

“不出半年，他们就要打到上海了.”

金泰亨将手狠狠地捶向坚硬地桌面。

金泰亨“这群日本人，真以为自己很强是吗？”

那是金家人，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不服输的劲。

“北洋政府两个师的军队已经从南京出发了.”

“控制好军事报，别把战事流露出去，免得扰乱人心。”

“特别是，别让城雨知道.”

他们两个人不知道金城雨知道了这一切，她那个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日本商会—

有些人不太愉快的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而有的人却感受着成功带来的喜悦。

三人围坐在深棕色的法式橡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法式菜品，几人身前是镶嵌着金色花边圆瓷盘，银质地刀叉在头顶暖黄色的灯光下反射了刺眼的光。

桌边金质的红酒架上斜放着还未开封地红酒，一旁的果盘里躺着几串暗紫色的白兰地紫葡萄。暗红色的天鹅绒厚窗帘在夜风地吹动下微微飘起。

朴倾妍“能够顺利得到关口管辖权，全是钟仁和哥哥地功劳。”

朴倾妍笑着站起来，走过柔软的地毯，云淡风轻地打开红酒瓶，缓慢地倒了三杯酒。递到两人手边。

回到自己的位子，压了压自己紫色的鱼尾裙坐下，戴着红水晶戒指的手举起酒杯。

“倾妍敬.”

三人地酒杯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猩红色的液体在透明地酒杯中上下晃动。

金钟仁“一个关口管辖权算什么.”

金钟仁并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双手十指紧扣放在桌上，看向漫不经心吃东西的朴智旻。

金钟仁“那批军火怎么样了？”

朴智旻脸上没有意思多余的表情，轻轻开口。

朴智旻“城南仓库，没人发现。”

朴智旻低下头不看金钟仁的眼睛，金钟仁的眼里满是贪婪和对权利的无尽渴望。

朴智旻“你要明里暗里管着上海我不管，你最好被太过分，东北懂了事怎么解释？！”

朴智旻凌厉的一句话把朴倾妍猛得敲醒。朴智旻强势的目光对上金钟仁，对他披头盖脸的质问。

朴倾妍“东北怎么了？”

朴倾妍不明所以地开口，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人。

朴智旻“别帮着帮着，成了卖国贼！”

朴智旻冷冷地开口，等待着金钟仁的后文。

可金钟仁只是莞尔一笑。

“这你可误会我了.”

金钟仁“我虽是日本商会会长，又不是日本人，图个钱财而已，他们要打仗我又管不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不是为了钱，我还稀罕这地吗？”

“不过让那法国佬吃了亏，让整个法租界成了我们的垫脚石，也确是你的功劳。”

金钟仁“这点都值得我们高兴。”

金钟仁低下头思索了一会，一时间大厅里只留下餐具和瓷盘摩擦的声响。

“对了！”

金钟仁笔锋一转.

金钟仁“智旻啊，你下一步的动作，是金家吧……”

金钟仁“你说，要是金家那位掌上明珠知道了.会不会恨你？”

金钟仁挑了挑眉，看向两人。

朴智旻的脸上也终于是有了一丝表情。

朴倾妍悄悄对上金钟仁的目光。

三人各怀心思的吃完庆功宴。

—

阿雨，你会不会恨我……

—

金泰亨，告诉我，我和金城雨，谁更重要！

—

以后再也没有朴智旻……

金城雨，从来都不属于朴智旻……

—

你以为的护得了她一时就护得了她一世吗？

—

真不巧

田家和整个北洋政府的兵权都在我手上

你说我怎么护不了？

我既然护得了天下苍生

那就护得了她

—

如果上海失陷了

那你不要回来

好好和他待在南京

他护着你，谁也动不了你

只是……

那样我就真的会失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