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选择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

田家的下人们都传了:少爷从一年前的夏末就变了样，从来不对诗词歌赋感冒的他居然看起了诗经。

田柾国从小舞刀弄枪，唯独对文绉绉的诗文深恶痛绝。

他从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从不主动去了解别人。

可他偏偏学会了洛神赋，听惯了墙头马上，钟情于红豆和桃花。

书房里挂着的一幅书法作品，是他坚韧挺拔的字迹。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为你学会了唐诗宋词，听惯了元曲明说.”

“爱上了京剧昆曲，钟情了琵琶扬琴。”

田少帅在很久很久以前见到过一个小女孩。一见钟情并不在落日的外滩码头边，而是在战火弥漫的北平城外。

老人们说一眼就是一辈子。

他仍然记得北平沦陷的那一年，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像小鹿一般闯进了他的心里。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他在初见她是就知道她是金城雨，就知道她身上的太多秘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破规矩？我只知道，在上海滩，我就是规矩。”

—

“哥哥哥！！！你快帮我托人买个上好的琵琶！”

金泰亨有些失笑地站在梨园内院，脑子里想着妹妹想要的琵琶。

要挑配得上她的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弹惯了钢琴，什么时候迷上了琵琶。

琵琶扬琴这些，也少有人听了也少有人弹了。

田柾国傻傻地捧着诗经坐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金泰亨“我也是终于放下了心.”

金泰亨“也终是可以放手一搏了.”

我亲爱的妹妹，你找到了挚爱。可是哥哥还没有，帮帮泰亨哥哥，不要怪泰亨哥哥.

尉迟年“金少爷看上这琵琶了？”

金泰亨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地女人。

金泰亨“尉迟教官……你……这是……”

尉迟年无谓地笑过。

“说来话长啊……有机会会告诉你的……”

尉迟年伸手，指间落在琵琶的琴弦上，轻轻拨动，流水一般的声响。

金泰亨“家妹这些日子喜欢上了琵琶，我这来梨园给她寻一个回去.”

尉迟年将鬓间的碎发靠到耳后，轻轻地理了理披肩。若有所思地地开口笑着。

尉迟年“金小姐想学琵琶不妨到着梨园来.”

尉迟年“金小姐也怕是腻了那些西洋乐”

尉迟年“梨园也寻个清净.”

尉迟年“前些日子令妹来甚是喜欢这曲墙头马上”

尉迟年“若是有心不妨学来消遣消遣”

此时金泰亨眼中的尉迟年却是另一副模样，军校里最严肃冷傲地教官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却也是难得。

他扫过尉迟年眉眼间的云淡风轻，一颦一笑激起内心的一丝丝涟漪。

金泰亨似乎明白了什么，遥川小姐素日里都带了妆，却还是熟悉地模样。他敢肯定，往日里戏台上风情万种的遥川小姐，就是眼前的尉迟年。

金泰亨“遥川小姐若是愿意指导家妹，再好不过.”

金泰亨“金某代家妹谢过遥川小姐了.”

那是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交谈方式。贵人们处事圆滑，变脸也快。到底是尉迟教官还是遥川小姐，金泰亨能自如地不同的地方与她相处。

尉迟年“能够指导金小姐，遥川荣幸之至”

她随即换上了娇艳而不谄媚的笑容。

金泰亨带回来那把最名贵的胡桃木的琵琶，琴弦是银所制，名贵不在于这把琵琶的价格，遥川小姐不松口，谁也买不到

“不知道在妹妹和她之间，你会做何选择。”

金泰亨离开后，尉迟年淡淡地说出几句话。

然后不明意思地勾起嘴角，转过身窈窕地离开，鞋跟在木地板上留下幽远的声响.

—转镜头—

朴倾妍一个人坐在花园前，看着一院子的红蔷薇，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轻摇晃动。

“小姐.”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朴倾妍抿一口酒，缓缓地放在手边的铁艺半桌上。看清了来人。

是监视尉迟年的线人.

“金少爷今日去梨园见了尉迟小姐.”

“交谈甚欢”

她瞳孔猛得一颤。

朴倾妍身子微微颤抖着扶着桌边坐下。

朴倾妍“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朴倾妍没有底气地开口。

“似乎是为金小姐选琵琶.”

“金少爷脸上是属下没有见过的表情.”

花园地白色围栏下响起一阵突兀清脆的声音，高脚杯被打碎，液体洒落到一边红色的蔷薇花瓣上，还有些沾在玻璃碎片上，明晃晃地倒在红棕色的木地板上。

朴倾妍“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带着有些后怕的语气。

“金少爷走后，尉迟小姐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那人有些为难地开口，垂下眼睛不去看朴倾妍已经黑下来的脸。

“不知道在妹妹和她之间，你会作何选择……”

“砰！！！”

脑子里一声巨响，世界破碎，幻灭成还未被烧成灰烬的碎片，最后一道防线顷刻瓦解，溃不成军。朴倾妍当然知道“她”是指自己。

金城雨和她之间，金泰亨会选谁？

这个问题像是闲置多年的铁链，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一阵浓重的灰雾，笼罩在她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它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金泰亨是爱自己的，一定会选自己的。

金城雨有田柾国，甚至是隔着血海深仇，朴智旻也还是爱她。可是朴倾妍什么都没有了，她只奢望一个金泰亨啊……

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自己没有金城雨重要，如此一来她敢肯定，自己没有多想。

#朴倾妍“还有那个尉迟年，早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朴倾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去勾搭他……”

“如此清高倒也是落魄……”

“它怕还是没有认清现实，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朴倾妍“也是该让她尝尝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了！”

“尉迟遥川……”

朴倾妍左手握成拳搭在桌面上，手指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叫人把这收拾了……”

“还有……”

#朴倾妍“吩咐下去……”

朴倾妍冷冷地开口。

“派人给金钟仁传话，让他找个机会把金城雨给我绑到城南的去.”

“我自有打算……”

褪去害怕惊恐，脸上还是那副阴狠乖戾地神色。

我到要看看.金泰亨，朴智旻.你们到底怎么选……

“可是，如果被朴先生知道了，您……”

#朴倾妍“不用管他.”

#朴倾妍“苦肉计我还是会用的.”

—

如此一来，姑娘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