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埋伏

肖泽最终还是去了。

楚伶和殷紫夕安抚民心，惩治恶霸，赈灾救粮，不杀人不放火，渐渐的百姓们也放下了戒心。毕竟这座边疆小城，常年贫瘠，国君无能，看见清国将领的所作所为，百姓们也懂得分清是非。

肖泽完好无损地出现，更是为清军攒足了民心。

楚伶和殷紫夕很敬重肖泽，虽然这人脑子不太灵光，但忠贞不渝，誓死不屈，是个英雄。

清军休整了三日，继续行军，向夜国内部进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一路都非常顺利，仿佛那座易守难攻边城，是一个假象。真正的夜国，早已腐朽不堪。

可楚伶明白，绝不止那么简单。夜国虽不如清国强盛，但也不是一具空壳。

至少她不得不承认，夜秋灵有点本事。否则沦陷之城的百姓，就不会那么宁死不屈。

行军数月，唯一的困难居然只是获取民心，然而这个难题，有了肖泽之后，也是迎刃而解。

肖泽此时也很不安。他是夜国的大将军，要不是看在楚伶行军不残害无辜，不草菅人命，他绝不可能向她低头。

可是，楚伶就是用她的行动，说服了夜国大部分将领。

清军兵临皇城之下的时候，夜国仍然没有动静。皇城处在南北两疆之间，攻城之前，清军三分，殷储带军攻占南疆，殷紫夕带军攻占北疆，而楚伶，带着精锐攻打皇城。

楚伶带着清军铁骑踏入皇城时，皇城内萧索凄凉，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城。

楚伶不敢掉以轻心，马蹄声哒哒，在空城里回响。

皇城很大。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终三个时辰过去，大军仍在空旷的街道上行走。时间太长，将士们不由自主地烦躁不安。

楚伶听着身后马儿焦躁的喷气声，和将士们若隐若现的叹息声，心中一凛。

正想回头稳定军心，却突然心口一紧，楚伶翻身一掏，一支被卸了力的箭矢落进手中。

顷刻间，万箭齐发，天空黑了一瞬。

当光明重新照耀大地，乌压压的铁骑，从皇宫中倾泻而出。

被埋伏了。

清军一刻不敢放松，挺身迎战。可是三分后的清军，比夜国倾全国之力护住皇宫的大军，差了太多。

三万清军，对上三十万夜军。没人知道这一战，谁胜谁负，又会是何等惨烈。

楚伶的赤冥骑是她的精锐，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虽然只有百余人，但配合剩下的部分黑鹰骑，对上三十万敌军并未落入下风。

“迟青，迟年，这里交给你们了。”楚伶冷静地杀出一条血路，低声吩咐。

两人心中一凛，没有多言，道：“是，阁主。”

楚伶调转马头，从那条血路中间冲出包围。

眼见楚伶脱离掌控，夜军要去拦截，却被迟青和迟年拦下缠住。他们必须相信楚伶，只有让楚伶冲出去，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楚伶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捻了捻指尖。彼岸之王荡漾在空中，很快，一个红色身影跟在了楚伶身后。

“怎么做。”秋冥与她并肩而行，清冷的声音隐隐透着冥王的威严。

“夜秋灵活擒，其余人，全部斩杀。”楚伶看了他一眼：“注意安全。”

秋冥勾了勾嘴角，邪魅的笑令这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都黯然失色。

“明白。”

两道红色身影翻入宫墙，分头行动。

等到外面的军队想要折返回去援助宫中的时候，已经晚了。楚伶的赤冥骑，带着清军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夜国大军，尽管都负了伤，但士气依然旺盛。

再看楚伶这边，情况不是多么乐观。楚伶和秋冥两人对上宫里的禁卫军，也是一场恶战。

楚伶用了毒。拖住禁卫军后，用轻功闯入了宫殿。

殿内文武大臣，近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护在夜秋灵身前，单枪匹马闯进来的楚伶，显得那样势单力薄。

夜秋灵望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小姑娘，一刹那有些失神。

“歌儿……”

“夜秋灵！我真是看错了你！”一声怒斥让夜秋灵回神，对，这个小姑娘，不是西凉歌，也不是西凉诗，她是西凉诗的女儿。那个风姿绰约的西凉长公主，爱穿素衣。

夜秋灵苦笑：楚伶最恨的，就是不爱儿女的父母。他放弃女儿生命的那一刻，楚伶就已经恨不得杀了他了。

“你姨母现在怎么样？”夜秋灵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我姨母？”楚伶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姨母现在在长眠得很好。”

“你说什么？”夜秋灵一下子站起来：“什么长眠？歌儿怎么会……”

楚伶皱了皱眉，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姨母出嫁时很低调，夜国离西凉和凌国也不近，赤冥阁又是个神秘组织，姨母的现状夜秋灵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至于为什么会问起来，可能又是一个痴情种吧。

“生子时恶疾缠身没了的。还有什么遗言要说，赶紧的。”楚伶现在对夜秋灵没一点好态度，巴不得赶紧宰了他提着人头回国去。

夜秋灵还沉浸在西凉歌身亡的噩耗中，听见西凉歌有儿子，忙不迭道：“歌儿的孩子，在哪？”

楚伶已经开始撕下布条包扎伤口，两人仿佛都没看见殿内齐刷刷亮着的刀剑，若无其事地唠着家常。

“孩子？她唯一的儿子在宫外，带着清军和你夜国的大军对战。”

夜秋灵无力地瘫在龙椅上，喃喃地问：“可不可以……让孤见见他？”

楚伶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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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伶出来时，迎面碰上了气势汹汹闯进宫里的清军。外面的夜军应该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吩咐了几名将士进去收首级，然后交代迟年整顿军队，原地等待殷氏父子汇合，然后带着迟青离开了。

楚伶不知道夜秋灵和迟青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少年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求她别杀夜秋灵。

楚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答应了，她在看到夜秋灵提起迟青时的目光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留他一命。

说起来，这世间所有冷漠疏离，不过是始于用情至深，终于爱而不得。

秋冥没有露面，夜秋灵逃走后的事宜交给秋冥安排，尽管留夜秋灵一命，她自己很可能会折在风华手里。

但是想起深宫里那个危在旦夕的小公主，楚伶知道，自己心软了。她不忍，看到夜千金孤苦无依，更不想让烟儿难过。

楚伶带着清军和殷氏父子汇合。

“都处理好了？”殷紫夕给楚伶包扎伤口，由于将大量将士都调入都城，南北两疆战事单薄，两队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攻下了南北两疆。倒是主攻皇城的楚伶，现状有些惨烈。

“嗯，回国吧。”楚伶回头望望已成废墟的皇城，轻声一叹。

昔日的繁华，终究是化作尘土，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