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主要是适应,骆老头随便布置了一个作业,就喊了下课,离下课铃敲响还有五六分钟,班上的同学有些吵闹,我凑到姜楣桌前。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姜楣的笔杆子停住了,我没注意到的是我前面的金泰亨往后靠了靠。
“我能有什么...”
“一个谎撒了就会有无数的谎。”
我的眼神锐利的看着这个无事不说的好同桌,姜楣顶不住我那眼神,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骆老头不在以后,凑到我耳边。
小声甜甜的,而且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个,我和金泰亨,暑假在一起了。”
“我操!”
我一个战术后撤凳子往右边一倒,整个人的后背贴到了墙上,脚不受控制的差点踢到姜楣,我没控制好声音,本来是低声聊天的班级瞬间被我一声粗犷的“我操”给点燃了。
“庄姐喊啥呢,碰上不会的题了?”
“放屁,咱庄姐像是不会做题喊我操的人吗,素质素质。”
“啥事让庄姐吼一金贵的嗓子。”
震惊之余我抽空朝调笑的那几个人一挥手:“自你们的习去。”
姜楣脸红了起来,娇羞的和含羞草一样,她拍了拍我让我小点声,我的表情已经不受我的控制,逐渐狰狞,看向金泰亨的后背也开始凶狠起来。
我的!超级无敌可爱柔软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鈤!
我理了理思绪,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考进我们班也是——?”
姜楣小小声的应:“嗯。”
这是什么,绝壁是爱情啊。
我正感叹爱情的力量能够让人如此伟大时,姜楣又继续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其实泰亨不是不会,我一直觉得他在藏拙。”
我略微皱了一下眉:“此话怎讲。”
“我也说不清楚,有些时候我给他讲题,我自己没发现的问题他都发现了,而且我给他开始进步的成绩做了一个对比,他每次是以二倍数进步。”
“算这么准天才啊。”
姜楣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的话。
我稍稍放了心,要是我的掌中宝看上的男人是只有皮囊没有实力的人,我估计会气死在一中。
不过这样我就不能横刀夺爱了,又有颜值又有实力的男人,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装放在嘴里,盯着金泰亨的后背,他配。
金泰亨的高冷是出了名的,无数奔腾到他身边的浪花,无论掀得多高,都能被他一掌拍死。
班长把我喊了出去,说有要事商议。
我叼着个棒棒糖走了出去。
要论起来,我们班实权是掌握在我手里,虽然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有什么大事都会问问我意见。
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新来的同学,看上去不是很好交流的样子。”
口腔里全是水蜜桃的甜味,我含糊着:“嗯。”
“所以我们决定把亲近新同学的任务交给你。”
“嗯?你在逗我?”
班长义正言辞:“金泰亨同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心只读圣贤书,姜楣那软萌妹子我们担心被他欺负,周围就你比较活跃。”
我差点暴走,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觉得我话痨直说!只关注幼小的花骨朵儿抛弃我这个已经盛放的霸王花了吗!
我恨,这个班级不值得我留恋。
“看情况,我先浅入交流一下。”
班长听到我的答复如释重负,随便唠嗑了两句和我一起走回教室。
我们俩心不照宣的同时看向金泰亨,人家这个时候正和我的同桌,看上去会被他欺负的姜楣同学,在线热聊。
班长:“...”
我:“...”
回到位置上,姜楣问我:“班长喊你出去干嘛?”
我瞥了一眼金泰亨,他也看着我:“没事,要我交迟到的钱。”
姜楣点头,接着问:“你交吗?”
“交,为什么不交?”
“那把上学期的也补一下吧,总共四百。”
我:...!?
我流下两行热泪:“女儿你变了。”
姜楣也是开个玩笑,然后跟金泰亨介绍我:“啊,这是庄轲柔,我最好的朋友。”
金泰亨抬了抬下颚角:“幸会。”
我也把脚放在了桌子下的栏杆上,翘着凳子手往后一背:“幸会。”
火光电石之间,是我和金泰亨无声的硝烟。
第二节课是化学课,对我来说就是催眠课,台上老师多激情,台下的我就多瞌睡,一天只睡了两个小时,就算我再能虎我也撑不住。
和姜楣说了一声,我就倒了下去。
醒来已经是大课间了,我的脸是朝着窗户睡的,一睁眼抬头,面前就赫然出现一张脸。
我又被吓了一跳,往姜楣那儿微微靠了一下。
这都什么事?这年头谁都要跑来吓人一下?
我的动作没逃过男生的眼,他眼底的笑意升起,伏在窗户的身子站直了一些。
我见他有点眼熟:“骆祯?”
骆祯有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见我说出他的名字,马上笑了起来:“学姐知道我啊。”
我用力把凳子弄回了原位:“你来找谁?”
骆祯指了指我前面的金泰亨:“找他。”
旁边的姜楣侧头看着骆祯,我看着金泰亨,还有骆祯,想起开学典礼骆老头说的话。
金泰亨...
似乎发现了一个好不得了的事情?
果然,就在我想着的时候,骆祯喊了金泰亨一声哥,金泰亨半撑着一边的脑袋,随意敷衍了他一句。
大课间路过的不少学生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尖子班热闹啊,校草到了十八班,就连高一大学霸也跑来十八班。
骆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偷偷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问金泰亨:“中午一起吃食堂吗?”
金泰亨没回他,扭头问姜楣:“你觉得呢?”
姜楣被他一问,嗯了一下,问我:“轲轲中午吃食堂吗?”
我:“...”
对上窗户趴着的骆祯有些炙热的目光,我狠心拒绝了。
“我和安哥说好了,中午肥波他们会来。”
金泰亨和骆祯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但是姜楣知道,她蹙起秀眉,有些不放心。
“你放学要去找他们?”
我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零食塞到裤子口袋里,起身:“现在,你们去吃吧。”
姜楣叫住了我:“你打个请假条再走吧,别老翻墙。”
哦~我的小可爱,果然她的心还是在我这里的。
我捏了捏姜楣脸上软软的肉,满足了:“班长那边有库存,放心,走了。”
骆祯和金泰亨道别之后也马上离开,跟上我的脚步。
他比我高了一个头,走在我旁边有些人高马大的,我扭头看跟上来的骆祯。
我恶趣味上来了:“骆祯,我们不同路。”
“嗯,我送你。”
我一晒,这小孩儿。
“你外公可让我盯着你别早恋。”
一语双关,我就不信骆祯听不懂。
骆祯跟着我穿过人群,和我一起去食堂的方向,食堂那边有一处缺墙,我经常从那儿翻出去。
我话说完,骆祯一直没说话,我两步他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在我旁边。
他说:“那就不早恋。”
我听他这话抬头看他,骆祯挺瘦的,此时阳光正好,从西北那面洒在来往的学生身上,撒着金粉给这座校园的每一处角落,他额前的碎发是金黄的,白净的鼻梁右边有一颗小痣,青春期的男生脸上都会长痘,他却没有。
走到墙那边,我快了他几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不知道什么味的糖,朝他那个方向一丢,他反应极快,而且手长,全接住了。
我在他接住糖的时候就已经爬上了墙的最高处,从上方看下去,骆祯也仰头看我。
我扬起笑,丢给他一句:“好孩子。”
离开了他的视线。
我和岳安初中认识的,初一他比较社会,我们俩臭味相投,玩在了一起,初三他辍了学,跑去打电竞,现在小有名声,在俱乐部里算是比较厉害的角色。
那会儿老师都不大让我和他玩,觉得我跟着他会学坏,简直就是鬼扯。
我要学坏需要被人带?我无师自通。
岳安这小子第一次抽烟是我教的,呛得他咳了好几下,脸红得和虾头一样,直呼打死也不抽烟了,结果现在变成了个十六岁的老烟鬼。
当时我们玩在一起的那一伙不止我俩还有肥波和同仔,肥波考去了外地,前段时间蹦迪蹦断了腿,九月份在家休息自学;同仔上了当地的技校,目标是成为最牛逼的DJ。
今天开学,岳安也正好回来拿东西,大家合计着难得都凑在了一起,出来玩一天。
我穿着一中校服走在街上简直就是最亮眼的一朵花,不少中年大妈骑着电驴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给予了我颇为嫌弃的一眼。
我倒不在乎,抄了小道走去电玩城。
那儿是某位紫荆高中的少公子家的,平时招待的就是我们这群学生,里面吵吵闹闹的学生看上去不学无术,实际上有不少我都是和我一样从一中或者紫荆翻出来的。
前台的姐姐见我来了,和我打了一个招呼,递给我沉甸甸的一盒游戏币。
这个时间点基本都是趁着大课间溜出来的,宽敞的电玩城人有些多,有几个和我一样穿着一中校服的人见到我,忙里偷闲朝我扬眉,算是招呼了一下,又继续低头与别人厮杀。
吵闹的电玩城不断在我耳边传来各种声音,我嫌有些吵,加快了脚步,往岳安他们那走。
肥波一眼就看到了我,朝我挥手,兴奋的一拍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同仔。
他们几个人都穿着原先初中的校服,电玩城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穿校服不让进。
也不知道紫荆那少公子家里干什么的,有回我正好在这打游戏,碰上警察叔叔以为人生就此失去光明。
结果面对警察叔叔的逼问,前台姐姐愣是把这儿说成是我们这些已经毕业进社会的人怀念少年时光复古的地方,穿校服也是为了纪念埋头读书没时间玩游戏的奋斗生涯。
要不是我还小,我真就差点信了。
岳安正在打着手游,见我来了把目光从屏幕前移到我身上,朝我哟了一声:“等会儿,我这盘打完,快吃鸡了。”
我坐到同仔给我让出的位置:“不急不急,肥波,来把拳皇。”
同仔说:“庄姐偏心啊,明明以前都找我玩。”
“你太菜了,今天求虐。”
肥波大笑两声,就连在旁边专心吃鸡的岳安也笑了出来。
肥波:“你什么时候这么M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丢嘴里,又掏出三个摊在手心:“要不?”
同仔牙疼拒绝了,肥波把他那一块抓了过去,还有一块我问岳安要不要,岳安张开嘴,意思是要我喂给他。
我拆了包装,往他嘴里一塞。
岳安没想到我会直接塞给他,含着嘴里的糖,眉眼弯了起来。
和肥波大战了三百回合,岳安和肥波换了位置,跟我打了几把。
久经沙场的我败下阵来,输太多了一直没怎么翻盘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们几个人都是王者,我顶多算个白银,怎么带都带不飞的那种。
到了饭点,我们也饿了,出了电玩城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吃起粉来。
这家粉算是十多年的老店了,我们几个从六块钱一碗吃到现在九块钱一碗,过不了一两年再来估计就十二块了。
岳安让老板娘给我的那一份多加了几块钱的料,我疑惑的看他,他嘿嘿一笑说我长身体算是爸爸对孩子的爱,我给他肚子来了一拳。
四个人都爱吃辣,放足了辣椒,肥波把店里面的电风扇扛了出来,放在身后,开到最大档,风风火火的坐在店门口吃起来。
我喝了一口汤:“不是我说,这家的味道真的千里难寻啊。”
同仔表示同意:“这么多年我只喜欢吃老板娘煮的,太好吃了。”
岳安让我吃慢点,我嗯了一声又继续吃起来。
这个时候街上的都是刚放学的初中生还有小学生,我们四个穿着校服混在其中不大明显。
我原先读的初中是重门一中附属中学,校服都是一样的,就是胸前校徽下的级别不一样。
我们几个人边吃边侃天吹地,我浑然不知从我身后走来了两个人。
“这家店是当地有名的米粉店啊,我以前还没当校长的时候就喜欢来吃这家米粉,你这次难得回来,老师请你吃一次。”
对待热情的招待,他只出了一个音节:“嗯。”
我浑身僵住了,手里的筷子抖了一下,要不是在江湖混迹多年,我的筷子早就啪嗒掉地上,嘴巴里的米粉突然不香了,浑身的细胞叫嚣起来。
这两个人时刚刚从走廊经过的人,重门一中的校长,还有金硕珍。
鈤。
他俩一个穿着能买下这一条街的西装一个脚踩老年健步鞋从我们四个身边经过,只要一个打量,就能看见我,而且天杀的是我们还穿着重门的校服。
我努力压低自己存在感,谁知道旁边的岳安喊了句我名字。
“诶,轲柔你现在读全理吗?”
天,崩塌了。
本来是想糊弄过去的,谁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我的名字在校长脑海中刻下了深深地印象,他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立马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有些失礼仪的惊呼一声。
“庄轲柔!”
那嗓门,就连颠勺的老板娘都开过来以为发生什么事,更何况金硕珍。
岳安他们不认得重门校长,但被对方一嗓子也喊得吓了一跳,三个人扭头看看站着的两个男人,又扭头看了看我。
最后肥波小心翼翼的问了我一句:“你爸?”
我皮笑肉不笑的给他一个口型:“滚。”
校长看着我们几个,执教多年抓过不少溜出学校的,像我这种惯犯他立马懂了我是逃出来的。
严肃:“庄轲柔同学,请你解释一下本来应该在学校食堂吃饭的你为什么会和三个本校初中部的同学在这里?”
我指了指面前的米粉:“吃饭。”
这倒真是事实,校长一气打不上来,看着我的眼神都火光耀耀:“你怎么溜出来的?”
我放下筷子对天比了一个三:“我对天发誓,我打了请假条。”
校长犹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这三个是谁?”
“您说他们,”我开始满嘴跑火车,“这几位都是我家亲戚,刚考上我们学校初中部,开学第一天,身为学姐的我当然要好好请他们吃一顿。”
校长也是人精,冷哼了一声:“你这三个亲戚穿着你那一届初三的校服,体型和高中部的差不多大?”
“您不懂,家里为了省吃俭用,把我以前的校服都给他们穿了。”
校长:“...”
岳安三人:要不是知道你在放屁哥几个就信了。
金硕珍站在一边没开口也没任何表情看着我和校长之间的来回,抬手看了一眼表,跟旁边想继续和我斗的校长说:“您想吃什么,我去点。”
校长马上把注意力转了回去:“麻烦了,一碗米粉就好。”
金硕珍点头,然后越过我们几个去点菜。
我的目光也随着他挪了过去,校长见我分神,继续开口:“吃完饭你赶紧给我滚回学校去,下午没见着你你就等着全校通报。”
我浑身一抖:“别啊,我们麻利的吃完,您放心。”
校长也饿着,不想被我气饱,走进了店里。
我们几个人吃完,付钱时老板娘说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帮我们付了,我抬头一看,是校长还有金硕珍。
肥波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你们校长真的是好人啊。”
金硕珍面对着我们,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卷了一圈碗里的面,然后颠了颠,才放到嘴里,桌子简陋矮小,他得弯着腰,修长的腿在桌子里放不下,伸到外面,但也不阻碍别人的出入,原本一直扣着的西装也敞了开来,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
他似乎在闷热的环境里感受不到热一般,我想看他褪去西装外套的样子,他只给我看那可怜的一点点,吊足胃口。
我让他们先走,三个人去隔壁买奶茶等我,我走到正在吃着米粉的两人旁边,校长正快速摄入米粉,见我来以为我不怀好意。
我嘿嘿一笑,给两人桌上放了两瓶刚买的冬瓜茶:“谢谢您请客,学生们的心意,请笑纳。”
校长拿着冬瓜茶表扬了我一句,说我还算有良心,就赶我走了。
走之前,金硕珍一直没碰那瓶冬瓜茶,走出店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在看我,我心情挺好的,朝他笑,眉眼都是最开心的样子。
我的舌头在齿间摩擦,在两片辣得有些肿,但看上去和涂了口红一样的两片唇瓣中快速伸出一点儿然后缩回去,上下的牙齿碰撞,嘴角微微往两边一扯。
我说:“Than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