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两人相顾无言,轻轻一笑。
书生眉眼已经愈发硬朗,剑眉星目,纵使是一身朴素衣裳,也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出众气质。他近来不知道为何多了个嗜睡的毛病,总在梦里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常常霸道地钻进他的脑子里,又极度梦幻,像是在天上的仙境,有两个小孩在玩闹。
小女孩说,拴上这根红线,永远不离开……然后,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小妖怪的名字叫深寒,深山寒春,路中相遇。这是他亲自取的名字。
他们就住在这里,对于那些外头的流言蜚语,倒是不甚在意,既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那又有何可惧?书生骨子里是个孤傲的文人,他自问行的正。
可毕竟少年。
朝中有人伙同外敌,前些日子皇帝已经隐隐有些察觉,这下子书生的流言一出来,就让人钻了空子。
一个又一个有力的证据抛过来,一个又一个诸葛亮站出来分析书生的诸般不正常行为。皇帝心烦意乱,便抓人入了狱。
七日后处决。
里头很冷。书生瑟缩着,这个少年天才现在狼狈非常,靠在墙角一堆潮湿的稻草里。他无权无势,朝中又没有几个好友,一朝落难,竟是无人问津,人人都想踩上一脚。
他有些想那个小狐狸。
小狐狸没有来,那个小狐狸,他知道的,灵力低微,蠢萌蠢萌的,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其实说实在的,他自己也很难弄明白这些人情世故,可是毕竟这个人世就是这样。
小狐狸没了他,会不会又变成一只狐狸呢?如果他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而小狐狸变不成人,那是不是不会有人来看他啊?
他抬起头仰望那有些高的过分的铁窗,外头的月光影影绰绰地照进来,书生心里有一些隐.秘的痴想,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还在想念些什么,可是心里就是如同蚂蚁噬咬一般,焦躁不安,总在期待着。
“长河渐落晓星沉。”他缩在角落里,低声地念叨这一句诗,这一句诗让他想起了那个小狐狸的眼睛。
他念完了这句诗,又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七日很快过去。
外头阳光刺人眼睛,书生被身后的押送狱卒不耐烦地推搡着往前送,他适应了一会儿这光线,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场景。
好多的人啊。人们在观看别人的悲剧的时候,总是分外的兴奋与和谐。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快些。
书生打量着周围的人,目光来来回回地逡巡着,可是没有找到那个他想看到的人。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又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人总是这样,矛盾反复,纠结无常,向往的同时又往外推,害怕着失去。
他现在好想一个人啊,他现在却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个人。
小狐狸,小狐狸,你会不会来啊?我好想要你来看看我。
小狐狸,小狐狸,你会不会来啊?你千万不要来啊。
“可认罪?”监斩官将那牌子扔下来,落到书生面前。
“无罪可认。”他仍旧一腔傲骨,端的是玉树临风,一如当初。
“你可曾勾结敌国,意图谋反?!”分明是个疑问句,偏偏读出来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经开棺定论的事实。
“无罪可认。”他仍旧这般。
“……斩。”监斩官叹了口气。
“不可以!!!!”那声音隔的远远地传过来,落进他的耳朵里,竟也有些许朦胧而梦幻的意味,书生觉得心里一下子多了些东西,让他周身都温暖起来。
那小狐狸跌跌撞撞,竟然是化成了原型,在人潮拥挤中,奋力穿过,扑到他面前。
“你这……”
书生突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