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呜咽着,不答他。
狐生笑笑,也对,是自己糊涂了,这时候让她开口说话,岂不是坐实了她是个妖怪?何况周围那么多人围着,她又怎好回答。
他一力承受着那些袭过来的棍棒殴打,还有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翁嗡嗡的说话声,狐生忽而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在翁嗡嗡地作响,他不顾,只一步一步向前走。
在这京城里,哪怕是在这京城里,只要有权有势,也能在只手遮天,对于那些大人们而言……自己也不过是个供人取笑的玩物,日后饭桌上随意提起的谈资罢了。
他觉得恶心,又觉得不甘心,这十几年过来,他不允许自己还没有功成名就就这么仓促而狼狈地死去。
于是他反抗。
狐生没有习过武,不过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在支使着他动作,他抱着小狐狸原本是有些行动不便地,可此刻竟然出奇地抗打又灵活。他用臂肘房主那些落下来的棍棒,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狐生一声不吭扛下来,又照着那人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么几炷香下来,他竟然奇迹般地浑身血污的带着小妖怪出来了。
那位“老爷”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从那看戏的凉亭里出来了,有些臃肿的躯体靠在凉亭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招呼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的名字,后来实在被野史修修改改的没了,但是当时他确乎是告诉了那肥腻的老爷自己的全名,老爷也不对他发火,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
书生来不及想那一问一挥之间隐藏的深意,便就这么带着小狐狸走了,小狐狸跟着他一路到了狐生暂时栖身的院子,没过多久竟然变回人身了。
书生惊愕。
小狐狸有些腼腆地低头笑:“本就因你周身灵力而来,在你身边,自然好的快些。”
书生便不再言语。
歇了几日,成绩便出来了,书生与狐狸同去看榜,书生中探花,喜得与小狐狸相拥而泣。
下午便有人来报喜,官封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官,掌修国史实录,记载皇帝言行。
那报喜的小厮还给他透了个底,他是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探花,下午天子要见前三甲,说是要给他重赏。
狐生谢过圣恩,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不知道现在该把小妖怪放到哪里了,若是在身边,以什么名义呢?若是不在身边,谁来照顾她呢?
下午便去谢恩。大殿上金碧辉煌,闪的他眼睛都有些不适,他不敢随意动作,只好低了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和自己破旧的衣服发愣。
他在这里再次见到了那个老爷,堪堪裹着一身厚重的朝服,让他随时都有些忧心那衣服会不会被撑破,他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来,不想再看那个老爷。
老爷却笑眯眯地在看他。
少年天才自古惹人注目,又更不用说这么一个谦谦君子,他的名声在京城渐渐地起来了。可他自己却置若罔闻,只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书生年纪轻,直言不讳,又是皇帝身边随侍,很得皇帝的赏识,但因着他直言不讳的性子,一来二去的,朝中的人被他得罪了大半,近些日子以来,就连那皇帝都偶尔会对他皱眉。
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天子要大兴土木在京城西南建一座宫殿,不仅没有什么用处,还破财,他一直反对,惹得天子常常皱眉。
书生倒是无所谓,这是自己的本分。
书生封了官,仍旧还住在那个旧宅子里,每日都会回去看看小狐狸。
坊中流言四起,说这位少年天才不知道被什么妖怪迷了心智,也不知道从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他这破宅子里藏了个狐狸精,每日都要吸食书生的精气才能存活。
过了几日,书生的院子莫名其妙地走水了。幸好那小狐狸当时跑得快,没给烧着。皇帝听说他院子走水,便赐给他一座宅子。
他不好推辞,就住了进去。
皇上仍旧要住那宫殿,他接连三次劝谏,终是无果,于那养心殿外跪了一整夜。
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少年天才又怎样,泱泱大国,少他一个,还剩下无数个,于是他挥手:罚俸三月,思过一月。
这还不算完,书生先前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这下子见他落难,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参他的不是。
最离谱的一个是,他要伙同狐妖灭了这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