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河,别自作多情了。”我嘲笑他,“簪子,我没钱买,所以留着,梅花楚国人都喜欢,我可以用来招揽生意,所以种在门前。”
“至于救你……”
“不过是积些阴德,抵作功劳罢了,再说了,能赚得你堂堂水君的人情,不是也很好吗?”
我说完这些,不再理会他,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脚步竟是前所未有地有些慌乱,我不想回头,甚至于有些不敢回头,即使那门已经被我被锁上了。
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我烦躁无比的扔了那只簪子,顺手就给扔到了门外,可是却突然想要伸手把它拾起来,但一想到顾江河刚刚那些话,我愣是把手收了回来,拿起了剪刀,继续修剪梅花。
梅花清香在鼻尖浮动,冬雪悄然无声地落下来,覆上去,于转瞬之间融化,润入花中,泛着隐隐的水光,我望着雪落上去,心里突然平和了许多。
“老板。”有人站在了门前,我尚未抬头时便从余光中看见一抹两眼的红色。
“怂怂姑娘,今日酒馆已打烊了。”我抬起头看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她仍旧很漂亮,不是惊为天人,但能让人过目难忘。
“我不是为酒来的。”怂怂抿唇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听了这句话,我才好好打量了她一番,今天她身边没有人跟随,脚上沾了些泥土,多半是从城外回来的。
“那是为何而来?”我问她,却已经有些戒备了。
“就是……想进去坐坐,同老板您说说话而已。”她似乎也看出来我的戒备了,急忙解释,脸上已经有些红了。
她今日与前些天来的时候很不相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又礼貌又拘谨,甚至还给我留下了个刻意讨好的感觉。
“那你便进去吧。”我说,突然又想到里面还有个人,“在院子里坐着,不要随意走动,我稍后便来。”
怂怂低头应了声“是”,便提着裙子进去了,走到门槛跟前时却突然转过身来问我:“老板喜欢梅花?过几天我差人给您送些磬口的腊梅花过来如何?”
“我素来不喜梅花。”我觉得她这殷勤献的简直莫名其妙,遂淡淡地回她,“姑娘还是先进屋坐着吧。”
“那为何还……”怂怂似乎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看我的脸色不好,终究是闭了嘴,进屋去了。
进去的时候,怂怂正以一种极其端庄贤淑的姿势坐在木方桌旁边,桌上斟了两碗茶,正向上冒着热气,怂怂见我进来了,急忙站起身来,伸手请我坐下。
“你这是作甚?”我问,不过还是十分淡然地坐下了。
“老板请喝茶。”怂怂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把茶杯捧起来递给我,眼神里饱含炽热,直勾勾的盯着我。
“谢谢,你也喝。”我接过茶杯。
怂怂便又坐下,可是并没有喝茶,而是仍然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像是想要用眼神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我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怂怂仍然在看着我,我再也受不了了:“怂怂,你究竟有什么事?”
怂怂有些坐立不安,“我……其实……”
“有话快说。”后面那句话我懒得说了。
“好吧,其实,我是有点事。”怂怂咬了咬牙,“老板,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宋颂,郑昭宋聋的宋,这个是姓氏,称颂的颂,这个是名。”
敢情我一直把宋颂当怂怂地喊。
“你姓宋?”我心念一动,瞬间想起来一些东西,把这女娃来找我的意图猜了个七八分,却不好点破。
“是。”
“你叫宋颂?”
“对。”
“找我来,是因为你太爷爷?”我继续问她。
宋颂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记得你前些天说你来自唐国。唐国姓宋的大家族只有两个,一个在北边,一个在东边。但是宋颂这个人,只有一个,在北边。”
“你是唐国北边那个宋,我帮不了你。”我看着她说,确保她把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何?!”怂怂直接站了起来,有些恼怒地看着我,想来这孩子生下来便养尊处优,多半没有受过我这么大的气。
“你尚且未听我把话说完,为何便说帮不了我们?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宋颂说到此处,突然闭口不言了。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径自问我的问题,“是你太爷爷告诉你的吧?”
“你当真认识我太爷爷?”宋颂虽然生气,但还是保持着理性,听我说这句话,明显语气里多了些不可思议。
我心想我活了几万年的人了,多认识几个人很正常,怎么这小姑娘偏生就不信了呢。
“是。”我说,顺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你太爷爷叫宋文成,字扬德,是唐国的镇北大将军,早些年,和楚国打过仗,他一战成名,自此平步青云,稳坐朝堂。”
“可是,他心中却始终放不下一件事情。”
宋颂有些慌乱了,她手足无措,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眼神游离,我一把抓住宋颂的手,她被我吓得一愣,我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出那句话。
“他的命是偷来的。”
“是会遭天谴的。”
“这报应,会应在宋文成的子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