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叮咚——叮咚——”一大早，宋恩曦的门铃就响了。宋恩曦努力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她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开门。

　　“早上好。”宋恩曦刚刚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就立刻把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门外的宋言一脸迷惑地看着刚打开又关上的门。门内的宋恩曦瞬间清醒，她慌乱的整理头发，拍了拍起褶的睡裙，揉了揉眼睛，然后再一次打开门。

　　“你……不舒服吗？”宋言不安地问道。

　　宋恩曦舔了舔嘴唇说：“没有！没有。我就是……很惊讶……”宋恩曦说着傻傻的笑了笑。

　　“昨天……今天我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宋言看着宋恩曦说道。

　　“啊？去哪？”宋恩曦倚在门上问道。

　　“你先收拾收拾吧。”宋言用手示意宋恩曦先去洗漱。“啊？哦喔喔⊙ω⊙”宋恩曦又一次关上了门。在门外的宋言尴尬地低下了头。

　　-_-||“这孩子，竟然不知道先邀请长辈进去坐一下……”宋言自言自语道。而房子里的宋恩曦一边含着牙刷，一边来到衣柜前挑选衣服。心里想着：他要带我去哪？该不会还有像昨天那样的事吧？

　　宋言开着车带着宋恩曦开着车来到靠近海边的餐厅。进到餐厅后，宋言点了些吃的。一大早连早餐都没得吃就被宋言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宋恩曦看到食物真的已经饿坏了。她抓起三明治然后咬了一大口。宋言看着她粗鲁的吃象不由地笑了笑。

　　“所以，老师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干嘛？”宋恩曦嘴里含着食物模模糊糊地说。

　　“吃完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宋言用餐刀在煎好的鸡蛋上面划了两道痕。

　　“该不会是带我来度假的吧？”宋恩曦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宋言忍不住笑了。

　　“老师不是人类吧？”宋恩曦看向窗外不经意地问道。宋言放下手里的刀叉，慢慢抬起头看着宋恩曦。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怕我猜到你的身份呢？”宋恩曦俏皮地笑着问道。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宋言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老师你是神吧？”宋恩曦微微抬起头看着宋言。宋言放下手中的水杯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宋言严肃地问道。

　　宋恩曦神秘地笑了笑，许久，她轻轻地说：“我猜的啊。”说完，宋恩曦得意地笑了又说：“是不是我真的猜中了？有没有觉得我很聪明？”

　　“嗯，我是神。”宋言并没有笑，而是眼神复杂地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水杯。宋恩曦又一次望向窗外，海风徐徐吹来，大海静静地拍打在沙滩上，礁石上，扬起多多雪白的浪花。宋恩曦清楚地记得，当她蹲在重症病房里哭泣时，有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她面前。她微微弯下身子温柔地对宋恩曦说：“别怕，孩子。”宋恩曦缓缓抬起头看着女人，那女人浅浅地笑着，说：“从此以后，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就是非神即鬼了。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宋恩曦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那个女人的话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她冷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缓缓地站起来对着病床上躺着的老人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走出去找李舜立。

　　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非神即鬼，如果真的是这样，比起告诉自己出现在她身边的宋言是鬼，那么她更愿意相信，他是神。

　　吃过早餐后，宋恩曦跟着宋言搭上了一艘船。“为什么要搭船？我们要去哪里？”宋恩曦不解地问道。

　　“去看海。”宋言平静地回答道。宋恩曦说着他的目光看。她看到一位老爷爷拿着一个骨灰盒扶着栏杆。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女子。“死亡，有时候有美好的一面。”宋言语重心长地说。

　　宋恩曦不解地抬头看着他。宋言又说到：“那个老人的妻子去年去世了。妻子走得很安详，老人也没有很悲伤。”

　　“可能，他们感情不深吧？”宋恩曦猜测到。

　　“不。老人比任何人都要爱他的妻子。只是因为，妻子临走前告诉他，不要难过，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又会再一次重逢。她会在另一个地方等老人来找她。老人和妻子许下承诺，约定好了，总有一天，一定会再找到妻子。”宋言平静地说，宋恩曦的内心也变得平静了，她看着眼前的老人。

　　船开了，一望无际地大海编织着一朵又一朵的浪花，仿佛那是送给老人妻子的最后的礼物。老人打开骨灰盒，海风吹过，老人拾起一把骨灰洒向大海，平静地说：“你说，你最喜欢大海了。带你来看过这么多次海，现在是最后一次咯。我老了，很难再来看海了，所以为了让你能一直看海，我决定把你就在这里。你在那个地方过得还好吗？记得要等我哦。我很快很快就会去找你了。”老人说完，脸上浮现出宁静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不似骄阳般热情似火，不似星辰般璀璨夺目，但是却像深海里的珍珠一般，难能可贵。这份宁静难能可贵，很少见过有人能这么平静地面对离别。

　　“死亡有时候散发着不一样的美，只是大多数人看不到罢了。”宋言看着眼前的老人，脸上不知不觉浮起了笑意。

　　“在我看来，是他们的爱情让他们即使在面对死亡时也依旧坚强无比。或许，是爱情让死亡变得美丽了。”宋恩曦感慨地说。她抬头看着宋言说：“你带我来，是为了告诉我，身为地狱使者的我在未来会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但希望我，在面对他们时，能更坚强更勇敢是吗？”

　　“嗯，很多时候，我们改变不了现状，那就试着改变自己吧。”宋言看着宋恩曦，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宋恩曦轻轻地抿嘴一笑，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大海哼着不一样的旋律，海鸥在淡蓝色的天空中翱翔。一切，都那么令人愉悦。

　　从船上下来后，宋恩曦提出要去海边走走。来到海边的宋恩曦手里拿着鞋子，当有浪花扑过来时她便欢快地跳起来，她落地时又溅起白色的水花。宋言跟在宋恩曦的后面，他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的少女，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那个如紫丁香般小巧玲珑的姑娘，当大地轰的一声响时，她闯入他的心中，那样耀眼，那样美丽的她是多么迷人啊！宋言觉得大地在不停地震动，他甚至怀疑，那就是他的心跳，遇见宋恩曦以后独一无二的心跳。

　　“宋老师！”宋恩曦朝停在后面的宋言招手。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点亮了整片海域。宋言仿佛被她的笑容勾了魂魄，着迷地看着她。宋恩曦不停地笑着向宋言招手，她挥了挥手里的鞋子，阳光映着她纯净的面庞。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笑容已经随着漫长的岁月消逝了。现在她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再一次怀着期待向她走去吗？如果可以，那么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宋言想着，迈出步子朝宋恩曦走去。他伸出手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宋恩曦迷茫地撞进他的怀里。

　　“宋老师？你怎么了？”宋恩曦疑惑地问道。宋言渐渐松开怀抱，像是刚刚做了一场梦刚醒来一样。“老师，你还好吗？”宋恩曦关切地问道。

　　“哦……没事。”宋言回答道。“对了，你叫我过来怎么了吗？”

　　“哦，我想把这个给你。”说着，宋恩曦拿出一个贝壳，这个贝壳用她的手掌那么大，锥形的硬壳上有些美丽的螺纹。棕色、红色、褐色的条纹相互交织，一圈一圈地印在贝壳上。“我在想，比起贝壳里的生命，人在这世间逗留的时间和空间会不会更长呢？那这看似脆弱的人类生命，是不是会显得没那么脆弱了呢？”宋恩曦浅浅地笑着说出这一番颇有意蕴的话。

　　“嗯。”宋言接过贝壳仔细欣赏起来。

　　“那老师你呢？感觉你在这里停留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作为一个神，你不是应该待在天堂那种地方吗？”宋恩曦看着宋言问道。宋言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是啊，我的确停留了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时间地存在了。”

　　“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因为还没到时候。我需要在这里找到我失去的东西才能回去。”

　　“失去的东西？很贵重吗？”宋恩曦好奇地问道。

　　“嗯，对我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