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哒哒哒……”女子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医院里。此刻，所有人都静止了，时钟上的指针停住了脚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女人依旧穿着那显眼的红色连衣裙。她轻轻地走到宋言面前，轻轻地笑着。她的笑容很平静。

　　“你来晚了。”女人开口轻轻地说。宋言看着她，眼神失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选她？”宋言的声音很低，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色。

　　“宋言，你忘了你是怎么才来到这里的吗？”女人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没有。从来没忘过。”

　　“那么，你想要重蹈覆辙吗？”女人回头看了看宋恩曦又说到：“那个女孩，是你想要守护的人吧？”

　　“她才十七岁……”宋言皱着眉头说道。

　　“那很好，她可以一直停留在十七岁了。她将会拥有很长很长的十七岁。”女人说完走到宋言身边，轻轻地笑着说：“别忘了，你干预不了死神的选择。而她，就是死神的选择。”

　　时间再次流动起来，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红衣女子消失了。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宋言慢慢走向宋恩曦，宋恩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所以，老师早就知道了是吗？”她哽咽地问道。宋言没有回答她，他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宋恩曦。

　　“老师不告诉我，是为了拖延时间吗？还是只要我永远不知道，一切就不会发生？”宋恩曦哭得更厉害了。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宋言，宋言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宋恩曦还没说完，宋言突然冲上去抱住她。他将她紧紧的抱住，仿佛害怕下一秒，她就会离开。宋恩曦一脸错愕，宋言的拥抱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袭入这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李舜立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叹了口气。

　　就在今天傍晚，红衣女子来到他的茶室里把一本资料交给他。他知道，最终，宋恩曦所有的事情都要由他来亲手交给她了。他拿上帽子，来到画室前找到了宋恩曦。

　　“你是……”宋恩曦看到他有些意外。

　　“关于你为什么会看到死去的邻居，还有你到底是谁这件事，我可以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请随我来吧。”李舜立认真地说道。宋恩曦看他时，感觉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宋恩曦跟着李舜立来到医院，走进ICU病房前，宋恩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李舜立把自己的黑色帽子戴在她头上，然后对她说：“这样，别人就无法看到我们了。”说完，他正要走进ICU病房里，宋恩曦叫住他。

　　“等一下，为什么要让别人看不到我们？我们要进去干什么？”宋恩曦警惕地问道。

　　“因为被别人看到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舜立说完从ICU门前直接穿了进去。宋恩曦看着他消失在门前的身影，心里有些犹豫。她握紧拳头，牙齿咬紧下嘴唇，深吸一口气，接着向那扇门走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成功的进到里面，这是她第一次进到重症病房里。李舜立带着她来到一片玻璃前，病房里，一位虚弱的老人身上插满管子躺在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

　　“这位老人将于今晚八点二十分三十七秒去世。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了。”李舜立看着宋恩曦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恩曦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李舜立。“这位老人的灵魂依然不肯离开身体，他的灵魂有着很强的执念。人的执念一旦太过于强大就会扰乱天地间的秩序。如果没人帮助他，那么今天这个老人的灵魂就不会出来，老人就不能在规定的时间死去，这样，会扰乱秩序，导致和老人有关的时间线全部乱套，不仅对老人没好处，对他身边的人也会产生灾难。”李舜立严肃地说着，宋恩曦听得一字不差。“所以，神会在人类中选出一位地狱使者，由她来帮助神维持秩序。你，就是新选中的地狱使者。”李舜立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地狱使者？”宋恩曦惊讶地看着他。

　　“地狱使者拥有强大的力量，他相当于人间的第二位死神。只要他说出让这个人离开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会立刻死去。这个能力既危险又安全。相信你已经见证过它的强大了吧？地狱使者宋恩曦。”李舜立神情复杂地看着宋恩曦。宋恩曦想起她那天晚上对邻居说出会让他离开这样的话，所以当晚他就死了。只是因为她气头上的一句话，一个人就平白无故地死了。宋恩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既震惊又害怕。如果真的像李舜立说的那样，那她不是白白地杀害了一个生命？

　　“邻居大叔……是我杀死的……”宋恩曦小声地说出这句话。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她看着玻璃里面自己朦胧的样子，这……还是宋恩曦吗？

　　“并不算是你杀害的，这就是冒犯了地狱使者的人的下场。而且，我接到那个人真正的死期其实也就是隔天。你只是将他的死期提早了。”李舜立希望他说的话能让她平静一些。

　　“我……我是地狱使者？为什么是我？”宋恩曦擦着眼泪问道。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一试。现在你还有两分钟。请帮我把他的灵魂带出来。”李舜立伸出手，示意宋恩曦走进病房里去试一试。

　　宋恩曦握紧拳头，艰难地迈开步子。她直接从玻璃里穿进病房，她一步一步来到病床旁边。老人躺在病床上，艰难地睁开他的眼睛，但是他看不到宋恩曦。宋恩曦几乎感受不到老人还在呼吸，她伸出手，把手放在老人额头上方，然后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时钟，时间艰涩地流着。宋恩曦眼里含着泪水，她看到了，她看到老人的结局：老人将会躺在病床上平静地死去，而到时候会有很多医生冲进来抢救，但是抢救无效，因为李舜立已经把他带走了。

　　“请您放心地……走吧……”当宋恩曦说出这句话时，心电图立刻变成了一条线，一条平稳的线。“滴——”这是死亡的声音，老人已经去世了。一滴眼泪从宋恩曦眼睛里滚落出来。宋恩曦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老人真的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离开了。

　　病房的门打开了，几个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他们抢救着老人。场面一度变得很混乱。宋恩曦看着医生忙碌的样子，捂着嘴哭了起来，她半弯着身子哭着，嘴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没一滴眼泪都牵动着心隐隐作痛。宋恩曦哭得稀里哗啦，而李舜立站在玻璃外看着眼前这个痛苦无助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组长，组长，你还好吗？”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舜立身旁。

　　“哦……你来了，明浩啊。”李舜立用手擦了擦眼里的泪又说：“把那个亡灵带走吧。”

　　“嗯。”明浩走进去带走死去的老人的灵魂。最后剩下李舜立和宋恩曦。宋恩曦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而李舜立则是隔着玻璃看着宋恩曦。他的心里仿佛也跟着她跌宕起伏。

　　当宋恩曦跟着李舜立从重症病房出来后，李舜立交给她一个手链。“这是你的工具，戴着它，以后可以隐身，必要时它还有别的用处。”李舜立交代到。宋恩曦如同一个傀儡一样接过手链，李舜立又补充道：“宋恩曦，从此以后，你的时间就停止了。”宋恩曦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说：“嗯？”

　　这便是当李舜立看着宋言紧紧抱着宋恩曦时所想的事。宋恩曦的身子是如此弱小，仿佛宋言在用力一些她就受不住了。宋恩曦的眼泪再一次无力地流了出来。此刻的她百感交集，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眼泪到底是悲伤还是开心。

　　“对不起。”许久，宋言深沉地说出这句话。“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你，让你永远都能远离这些事情。可是，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宋恩曦。”宋恩曦第一次听到有个人对她说想要保护她，她紧紧抱住宋言，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

　　“如果可以，以后，让我永远都保护你吧。如果真的一定要面对这些，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这样，至少在你难过时还有人陪你。”宋言深情款款地说出这些话，宋恩曦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感动。

　　“宋老师，谢谢你。”宋恩曦缓缓地说。宋言有些意外，他松开了怀抱，用有些惊讶地神情看着宋恩曦。“谢谢你，虽然知道了这些让我很痛苦的事，但，因为现在又遇见了你，所以谢谢你。”宋恩曦疲惫地笑了，泪痕依然挂在她的脸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这天，宋恩曦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