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家风波过去后，日子变得平静了。宋恩曦的妈妈出院了，医生让她在家里好好静养。妈妈很希望宋恩曦能搬回宋家住，但宋恩曦表示她会经常来看她，但不会回宋家住。在学校里，疯言疯语肯定少不了，但这些东西对宋恩曦来说，他们不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被冲淡最终化为虚无。宋恩曦没有再企图从宋言口中得知关于邻居大叔死后发生的一系列灵异事件是怎么回事，因为她从书包里发现那些药后，她收到了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

　　“无论你是谁，都请忘掉这一切吧。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十七岁的宋恩曦。”

　　这条信息让宋恩曦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在顷刻间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内容，轻轻地笑了。“嗯。我只是宋恩曦而已。”那天，她在日记本上这下这句话。

　　宋恩曦仿佛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她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因为她打算考到本市最好的美术学院去学习绘画，所以周末她会到画室里学习绘画。在宋恩曦眼里，拿起画笔的那一刻才能让她彻底安静下来，然后好好享受一两个小时与世隔绝的美好时光。

　　放学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教室。宋恩曦收拾着笔袋。

　　“哎，明天周末，今晚有什么安排？”博昊宇转身笑眯眯地问她。

　　“我一会儿去画室。”宋恩曦埋头收拾没有看他。

　　“又去？你一般不是周末才去吗？”博昊宇疑惑地问道。

　　“快期末了，我现在多画一些，到时候期末就可以留多一些时间复习啊。”宋恩曦抬起头来看着他。

　　“好吧，真搞不懂你们艺术生的想法。”

　　“拜托，什么叫我们艺术生啊？你自己不也是一天到晚拿着照相机拍来拍去。还说照片能够定格时间，是我们这些凡人不能理解的呢！”宋恩曦拍了拍博昊宇的脑袋说。

　　“哎呀，可是我爸妈不允许我选摄影专业啊！一定要我学金融管理，以后好帮着管理公司啊。”博昊宇，是他爸唯一的儿子，他有两个姐姐。他爸爸当年一手创立了公司，虽然公司规模和宋氏集团比起来差远了，但是这些年发展得一直不错。博昊宇从小被放养长大的，他小时候太胖了，总是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有一次被揍的时候宋恩曦挺身而出，替他赶走那些小屁孩，从此以后，博昊宇就成为了宋恩曦最好的朋友。

　　“要不，我跟你去画室吧。顺便拍几张青春校园绘画的照片。”博昊宇拿出相机笑嘻嘻地说。

　　“好吧。”

　　宋恩曦和博昊宇有说有笑地走在走廊上。他们正讨论着这些天在学校里看到的搞笑的事。夕阳斜斜地照在走廊上，宋言站在走廊的这一边，看着宋恩曦和博昊宇一边笑着一边踏着夕阳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宋恩曦今天绑了高高的马尾，刘海在轻风吹拂下微微地动了，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带着黑褐色瞳眸中温暖的笑意，忽闪着明亮的光芒。她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颜轻轻吹过宋言的心。

　　“宋……宋老师好。”博昊宇突然停下来说。

　　“老师好。”宋恩曦收起了笑容说。

　　“嗯。”宋言仿佛还沉浸在宋恩曦的笑颜中。宋恩曦和博昊宇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怎么老宋这么晚还没回去啊？”博昊宇不解地问。

　　“不知道啊，老师总有他忙的吧。”宋恩曦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

　　到了画室，博昊宇四处转悠拍照，宋恩曦拿出装备，提起画笔。最近她的美术老师交给她一个作业，说让她画出最美的风景。宋恩曦画了好多风景图，但是她的老师依然不是很满意。

　　“恩曦啊，你的画还不会说话。我想看到的，是一幅能说话的作品。”她的美术老师是台湾人，来大陆很久了。他们是在逛画展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十五岁的宋恩曦对着毕加索的《格尔尼卡》滔滔不绝地和一位赏画的人讲述着画上的内容，还有她的见解。虽然有一些专业术语用得不是很准确，但是，她看画时眼里闪烁的光，让她的美术老师很欣赏。后来，宋恩曦就跟着他学习绘画，他发现宋恩曦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她对生活其实有着崇高的热情。

　　“会说话？”宋恩曦拿着画笔自言自语道。怎么样的画才是会说话呢？

　　“哒哒哒……”一袭红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了茶室。李舜立刚刚送走一位溺水身亡的女子。他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茶杯。

　　“您来了？”李舜立看都没看向门口一眼。

　　“摆渡人BD223。”女子轻快地说。她走到李舜立面前坐下，自然地拿起茶壶到了杯茶小呡一口。“能让人忘记一切的茶……嗯……真是个好东西……”女人有些红红的唇，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勾人心弦的笑。李舜立没有说什么，他依然擦拭着茶杯。

　　“无论多少年你都没变啊？李舜立。”女人笑着说。

　　“您也一样啊。”李舜立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她说：“您应该不是来我这儿喝杯茶那么简单吧？”女人没有说话，看着李舜立，嘴角依旧上扬。

　　宋言回到家中，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他走到餐桌上，拿起水壶到了杯水，然后喝了一口。脑海里又一次映出夕阳下，宋恩曦笑着朝他走来的样子。记忆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她坐在马上。而宋言在旁边为她牵着马。那一天，夕阳把整片天空都渲染得绚烂无比，红色，黄色，橙色……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点染着连绵的云层。余晖穿过厚厚的云层来到他们身边。

　　少女双手白嫩如春荑，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她挽了个公主发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簪，上面还垂着流苏。宋言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女，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笑起来的时候簪子上的流苏跟着摇曳起来。那样的笑容和今天所看到的笑容一样和煦灿烂。当时的宋言想着，要是能这样一直为她牵着马，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吧。

　　思绪回归，宋言放下水杯走上楼进到房间里。他走进浴室脱下西装打开花洒。水流顺着他流下来，他用手搓了搓他的脸。恍然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宋恩曦站在雨里的样子。那天，大雨倾盆，宋言找到宋恩曦时，除了看到浑身湿透的宋恩曦外，仿佛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们。

　　宋言仔细思考着当时的画面，在远处，朦胧的雨幕间，虽然当时街上的人很少，但是他分明看到了什么。

　　红色！对，红色的身影！宋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今天当他开车从学校出来时，他的车窗外也掠过一个红色的身影。宋言冷静思考了片刻，然后立刻关上花洒，换好衣服后，他立刻跑了出去。

　　他利用瞬移的能力来到学校门口，正好看到路过学校门口的博昊宇。他立刻跑上去抓住博昊宇焦急地问：“博昊宇，宋恩曦呢？”博昊宇一脸茫然地看着宋言，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仿佛刚洗完头，头发没干就跑了出来。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起来。他怎么这么着急？博昊宇想着。

　　“你快说啊！”宋言像是着急了，大声地说道。

　　“哦……她……我和她从画室出来后就分开了，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所以回来取。但是，我好像看到她跟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博昊宇害怕地说。

　　宋言思考了片刻，问：“他们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_@老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博昊宇问道。

　　“有没有办法找到她？有吗？”宋言焦急地问道。

　　“啊？……我……”博昊宇看着宋言急得出汗的脸，更加一头雾水了。“我知道了！宋恩曦手机有定位，我可以找到她！”博昊宇兴奋地说。

　　“快！帮我找到她！”宋言催促到。

　　“哦，等我一下。”博昊宇拿出手机查找着。过了一会儿，博昊宇激动地说：“有了有了！她在A医院！离这里很近的。”

　　“A医院？”宋言思考了片刻拍了拍博昊宇的肩膀说：“谢谢！”说完，宋言立刻跑去医院。在奔跑的过程中，宋言的脑海里不停放映着他和宋恩曦之间一起经历的事，尽管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但是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她。他祈求着这一次，一定要让他顺利找到宋恩曦，一定要在一切发生前找到她！

　　当宋言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李舜立手里拿着他黑色的帽子走出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宋言。宋言尽量使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他看着李舜立问：“宋恩曦呢？”李舜立什么都没说，他缓缓走到宋言身边，一只手搭在宋言肩膀上低沉地说：“对不起。”宋言的大脑嗡的一声，他不想听到这句话，一点都不想。

　　不远处，宋恩曦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站在他面前，她的眼圈红红的，不时的还在抽泣。

　　最终，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