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其四

羁绊其四

我吩咐阿离去请昭王来清秋宫喝茶赏花，就算是作为感谢救我落水的恩情。

“若是他不肯来呢？”

“他不来，那只能我去找他了。”

出乎意料，昭王根本没摆什么王爷谱子，一身淡青素白，不乘辇也不带随从，屁颠屁颠就跑来了清秋宫。我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就像是个寺院里走出来的和尚，整个人都笼着一种淡漠，一双眸子很深很深，让人看不见底——深邃，又空远，仿佛看破红尘，笑也不笑一下，冲着我就是一礼：“小王见过贵嫔娘娘。”

我给阿离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取茶，一面回敬一礼，说：“昭王殿下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这人屁股还没挨着凳子，目光就开始四处游转起来，几乎把清秋宫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我沉默着摆弄着手里的茶盏，余光瞟见他的目光停留在某处，皱了皱眉头。

“娘娘宫中怎会有墓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灌木丛中央的一小块方碑，无字无名，瞧上去就像是一块随手丢在那里的一块青砖。

——那是寒欢的冢。

说是冢，里面其实空空荡荡，没有尸骨，没有遗物，方砖作碑，孤零零、静悄悄，碑上什么也没写——也没什么可写。这个世界上原本只有我、阿离，两个人知晓这么一个墓冢的主人是谁，也许等我们两个都化为尘土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寒欢，更甚至，也不会有人记得秦厌维和阿离。

遗忘是终结的必然。

“昭王殿下如何会觉得那是墓冢？”

“怎么，本王说错了？”

我没有回答，递了杯茶没心没肺的笑：“王爷喝茶。昭王殿下相救我与临死之际，秦厌维感激不尽。奈何位份低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赠礼，这清秋宫又这样破败。冒昧邀殿下前来，实在是委屈殿下了。也只有这茶，还算得上是佳品，也只能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以表谢意。”

昭王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贵嫔娘娘倒不用言谢。本王自幼长在东夷，救助他人是我东夷家国之风。茶是好茶，谢过娘娘了。”

东夷......他倒感自己提起来。

我轻轻把茶盏放下：“殿下可介意陪我在宫里走走？”

“定当奉陪。”

我让阿离把所有宫人都支走，昭王和我并肩走在清秋宫的小路上，看着路旁怒放的雏菊眸光动了动：“贵嫔娘娘喜欢雏菊？”

我低头笑笑：“是为一位故人而种。”

他听到“故人”二字很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好半天又开口：“贵嫔娘娘这里，貌似和其他娘娘们大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我这没那么多银钱，装点不了什么，只能侍弄些便宜好活的花草，让殿下见笑了。”

“本王觉得......”

昭王话说了一半，我迅速地从头上拆下一根银钿钗，毫不犹豫地向他侧颈刺去。偷袭是假，试探为真。如若这个人的剑术能完全压制我，就一定曾经上过战场领兵行军，那爹的死十之八九跟他脱不了关系。

我没料到他反应如此迅速，就好像料到了我会对他出手。钗头还未近半尺就被躲开，然后一掌劈向我的手臂。我侧身避开，伸腿去踹他膝盖，却一脚踢了个空。也不知是多年未练筋骨生疏了，还是这一身罗裳纱袖沉重又碍事，只觉得步法生涩磕绊，全然不似曾经那般流畅自如。过了二十招不到，就已经完全被制住了手脚。

我抽回手，把钗子重新插回发髻里：“昭王殿下好身手。”

我这才从那双眸子里瞧见了一些除了冷漠之外别的情绪。

他很震惊。

“娘娘习过武？！”

我撇开他向前走：“自幼练习剑术。可方才观昭王殿下招式步法，似乎与我所了解的剑术大不一样。”

他居然笑起来——眼睛里都闪着光。我也不知是戏谑的光还是什么，总之我总觉得他在嘲讽我，突然觉得气血上涌，晕眩之际听见他带着笑意的话：

“我东夷国人自祖先创立国业就传承刀法。我从小使的就是刀，来你们这前连剑都没见过，当然与剑术大不相同了。”

我没工夫注意他前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的语气和表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东夷国用刀不用剑？

那爹身上的六处剑伤，又是怎么回事？

————————说两句————————

作者学生党，现在每天上网课而且作业巨多，所以咕咕咕概率加大，更新频率降低，给大家带来的不快在这里道歉啦！

我割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