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看，没眼看咯......”李家奶奶弓起手掌捂住双眼，下半张脸却抑制不住地露出笑。
小枫的脸霎时胀红到了脖子根，五官扭到一起求助地望向李承鄞，李承鄞目露精光，作出无辜的表情单膝跪在地上单膝跪地继续捡着七零八落的盒子。
“我是推销员！”小枫急中生智，脱口而出：“这是公司的新品，我是来送试用装的。”
李奶奶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失望之色一目了然，李父不动波澜，面不改色，只有张姨闻言面色稍稍平复，开口缓和气氛：“现在还真是什么都宣传到位，这种东西做广告都做到别人家里来了。”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小枫朝着他们点头哈腰一番便要往门口走去，李承鄞忽然松开手里的袋子直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疑惑地回头，小枫暗暗使劲要挣脱，可李承鄞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只拉住她盯着什么也不说。
“诶？这......承鄞啊，你干嘛拉住人小姑娘不让人走，人家还有工作要做呢。”李奶奶见二人僵持不下，走上前来拍拍李承鄞的手示意他放开。
“奶奶。”李承鄞换了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诉苦道：“她骗您，她欺负您孙子，不想对我负责。”
小枫顿时觉得李承鄞这人厚颜无耻到了一定境界了，高声呵斥他：“李承鄞！你别乱讲！”
“我哪有......小枫......”李承鄞活脱脱一怨妇本妇，一手抓住小枫，一手扯着奶奶的衣角，被人抛弃的小媳妇模样。
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着的李父听到小枫的名字后，眉头紧蹙，语气生硬地开口：“李承鄞，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你看不出来么？”李承鄞语气淡淡的，一改适才面对小枫和奶奶时的态度。
“小姑娘，你说。”李父将问题抛给了小枫，眼神犀利：“你和我儿子是在交往吗。”
一旦承认，那些避孕套的主人也就不言而喻了，可事实摆在眼前，早晚都得摊牌，小枫只好极力摒除羞涩，勉为其难答道：“算......是吧。”
“好！”李父点了下头：“挑个日子咱们把事办了。”
“办什么事啊？”脑子里演练过一百遍豪门家长泼水情节的小枫闻言，呆楞着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父转了转金光灿灿的扳指，挑眉道：“婚事啊，下星期二就是黄道吉日，赶快准备准备先去把证领了，正好和我们一起去夏威夷，租个小岛再把婚礼办了。”
“老公，会不会太急了。”张姨忙说道。
“什么叫太急了？我看行！”李家奶奶的拐棍往地上重重一杵：“承鄞都快三十了，是时候娶媳妇了。”
小枫还没消化掉李父的话，就听到李承鄞低笑着应了一声。
“好。”
好什么？什么好？
下周二、领证、租岛、婚礼、媳妇。
结婚？！小枫终于反应过来，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比牛眼睛还圆。李承鄞爸爸说让她和李承鄞下周就结婚？关键是，李承鄞还一口答应了？！
掐指一算，她和李承鄞认识也不过半年，恋爱只有两个月吧？这家人都属导弹的吗？她本以为李承鄞在恋爱上已经是百年一遇的急性子了，没想到面前的几位一个比一个火急火燎。
“姨夫，您慢点，您看小枫都被您吓到了。”绪靓靓见小枫嘴角抽搐，挺身而出握住她的肩膀：“结婚是大事，得让小枫自己考虑好了，也要和她父母商量下吧。”
张姨见缝插针：“是啊老公，这还没弄清楚状况，你别急啊。”
“这还叫不清楚，什么叫清楚！”李父中气十足的声音毋庸置疑，意有所指：“这小子混蛋，咱们得对人家姑娘负责。”
李父又换了温和的语气面向小枫：“闺女，叔叔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也和你父母说说，总之你嫁过来，我们老李家绝对不会亏待你，我儿子就归你了，他要欺负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他，钱你可着劲花，只要是爸给得起的，不会眨一下眼。婚后你要干事业还是不想上班了都随你，爸单独送你两座矿，置个别墅，再给你和承鄞请两个佣人，你完全不用担心婚后麻烦有负担。这些你和亲家说清楚了，后顾之忧不存在的，叔叔等你答复。”
“好了。”见小枫基本属于呆滞状态，李父直接搀起李家奶奶往外头走：“我们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一放，你奶奶也要去休息会了，承鄞，等会带小枫来和我们吃个饭。”
“那我也走了。”绪靓靓拎起包跟上去，回头喊道：“小枫，我走了啊。”
小枫抬起手臂僵直地挥了挥：“再见。”
送走了客人，李承鄞关上门，缓缓转过身来走到小枫身边，踢了踢脚下的盒子，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底却在狂喜，此番真是因祸得福，没想到他永远只会严厉地反对的父亲，竟然这件事上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无形中给小枫施加了压力。
过了好半日，小枫才从木头人中走了出来，蹲下来慢慢地去捡地上的盒子，不言不语。
“怎么样，我爸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要不要答应？”李承鄞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头顶，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我要是你，我马上答应，这还要考虑什么。”
小枫没有作声，只是指尖一顿，而后往袋子里放进最后一盒冈本，把袋子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也不起身，只是这样蹲着视线凝向地面。
李承鄞绕到她面前，蹲下去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想要与她视线平齐，小枫依旧低垂眼帘，投下一片阴影，不悲不喜的模样。
“怎么了。”李承鄞喉结滚动，嗓子微微发干：“怎么不高兴了？”
小枫避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还是不看他。
“不想嫁给我？”李承鄞黯然，声音有些苦涩。
急于证明什么似的，小枫猛然抬头望向他：“不是的！”
得到否定，李承鄞欣喜万分，张开双臂将小枫紧紧箍在了怀里：“那就是愿意了！”
“小枫，谢谢......”李承鄞松开了小枫的肩膀，继而捧住了她的脸，陷入她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凝视着就要贴上她的唇，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因小枫的话语而停下。
“李承鄞，你很奇怪。”小枫回望着，要看穿他似的：“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的心很不安。”
李承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薄唇掠过她的嘴角，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最终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窝里，沉重而又浓稠地喷洒着呼吸。
“靓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拱手让人了呢？”张姨借着透透风的借口拉着绪靓靓走出包间问道。
绪靓靓笑得没心没肺：“李承鄞看不上我，我也不稀罕他，就这样了呗。”
“不是都让你住他家里了，小年轻怎么会没点火花呢？”张姨不到黄河心不死。
“姨，我也不骗你，人早就有女朋友了，我压根就没住他家，也没和他见过几面。”绪靓靓摊牌：“再说了，小枫挺好一姑娘，你有啥不满意的？”
“死丫头。”张姨拿手指头戳她：“榆木脑袋！”
绪靓靓扯住张姨的手把她往包厢里拉：“姨，就此打住，咱们不说这事了，进去吧，李承鄞也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到了？”张姨四下瞅瞅。
绪靓靓一笑：“我拿眼睛看的呀，他刚刚才从你背后走过去的。”
李承鄞一进包厢，李家奶奶就伸长了脖子往他后面探，李承鄞笑了笑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奶奶，别看了，她没跟我一起。”
“怎么没来？”也在张望着的李父问道。
“她身体不舒服，不能吃重油重盐的菜，我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了。”李承鄞说的是实话，医生嘱咐他一定要让小枫好好休养，以免落下病根，于是他督促着小枫喝下一碗鸡汤，再目送她进了家门后才动身赴宴。
“不能吃重油重盐？”老太太很是警觉：“那闺女不会是......有了吧？”
闻言，李父眉间的皱褶更深了，语气严肃：“是不是真有了？说实话！”
“你们想哪去了。”李承鄞来不及感受心底转瞬即逝的一抹抽痛，便忙敷衍道：“她工作很忙，累的，你们想太多了。”
刚跨进门李奶奶劲爆发言就钻进耳朵的张姨，在听到李承鄞的回答后才勉强让心脏落回原地。只要李承鄞和那个女孩子结婚的定音之锤未敲，一切就皆有可能。
“我听你们一直喊那闺女小枫，她是名字就叫小枫吗？”李奶奶虽然年至耄耋，身子骨却硬朗，言谈间思路清晰，想到那一大堆套套，有了这个可能几乎渺茫，可大家一直忘记问的重要事儿倒是让她记起来了。
“奶奶，小枫姓曲，曲小枫。”李承鄞执起奶奶的手，用指尖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她的名字。
李奶奶看着孙子虔诚的模样，在他落下最后一笔时，将掌心移到眼前细细看着，明明没有丝毫痕迹，却笑得欣慰：“小枫，好名字，能让我孙子这么喜欢的，也一定是个顶好的姑娘。”
又想起什么似的，李奶奶自己又在手心里划了一个“枫”字：“承鄞，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枫叶了，还不会说话的小人儿，在路上见到落下来的枫叶，不论好的烂的，都要捡回家好好存着，装了一大兜谁也不许碰，后来搬家你妈偷偷给扔了，你哭得那叫个撕心裂肺，差点喘不上气进医院，还记得吗？”
“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了。”李承鄞想着，妈妈的音容很模糊了，那袋子枫叶也不在记忆里有位置了。
人老了，都爱上了回忆，李奶奶继续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一次你爸带你去四川玩，看红叶，你记得吧？那叫什么地儿来着？”
“米亚罗，在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李父提醒道，脸上也是少有的光。
“对，就是那，就因为这事，你爸被我骂到今天，好好的突然带你去看什么枫叶林，那时候你妈也刚走，你又哭又闹的瘦了一大圈，还被带去看什么枫叶，回来就病倒了，躺了整整一个月，我请了多少大师给你做了法事也没见好，后来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有一天就活蹦乱跳的好了。”李奶奶沉浸在了往事中，一说起来就没完：“等好了以后就左一张又一张地画枫叶，画大沙漠，画一些古代的房子。要我说，你上辈子肯定和什么结缘了，这辈子也斩不断，小枫名字里也带枫，这姑娘我估摸着和你是天定的缘分。”
“还有这事？好浪漫啊！”绪靓靓双手攥在胸前，星星眼道：“李承鄞，我求你和小枫结婚，我给你们搬民政局过来。”
“会的。”李承鄞难得的好心情。
李父的玉戒指和瓷碗不经意间撞了一声，指节敲敲桌面道：“你有那闺女父母的电话号不？”
李承鄞抬头望他：“要号码干嘛？”
“我自然有用。”李父一挥手：“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想就给我。”
“喂。”阿渡正和小枫一起吃着奶油草莓看着电视，手机乍发出巨响，小枫一下捂住耳朵，狠狠踢向阿渡的屁股，让她赶快制止手机发出这种吵破人耳膜的声音，阿渡在小枫的攻击下找到手机忙不迭按下接听。
噪音停止，小枫收回腿，叉了一块草莓送到嘴里目光放回电视屏幕，可没过几秒，就隐隐察觉出阿渡正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等到阿渡再次开口，小枫便知道为什么阿渡要那样看着她了：“好啊......她也好啊......都好，姑姑，你到底要问什么？你直接问吧。李承鄞？怎么突然问他了。”
小枫停下咀嚼的嘴部动作，紧张地望向阿渡。
“他平时怎么样啊......”阿渡故意拖长了尾音，瞥眼睃着小枫。
小枫双手合十连连朝阿渡打着千儿作出祈求的动作，眼神卑微。
阿渡嗤笑一声，使了个眼神给小枫，对着手机违心夸道：“很好啊，对小枫也好，也很会赚钱，人也大度，彬彬有礼，长相身材更是没得挑。”
说完，便对着小枫比了“个鬼”的口型。
小枫更是恳切跪拜不休。
“什么？！”阿渡长大嘴，很明显因那边的话受到了惊吓：“什么情况？这么突然。”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电话那头，曲妈妈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曲爸爸挤过来竖着耳朵贴住：“刚刚李承鄞的父亲打电话来了，说他们两决定要去领证了，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也没直接去问她先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情况。”
“我也不知道。”阿渡看了眼一旁嬉皮笑脸作着揖的小枫。
“李承鄞父亲开口就是亲家，把我和你姑父吓得哟，又说要给我们多少多少彩礼，多得跟开玩笑一样，你姑父听到数字差点没栽过去。”曲妈妈说着，阿渡听到那边传来老曲恼怒的声音：“什么栽过去？你又在胡扯，我看是你吓得手抖，手机都拿不住了。”
阿渡又听到老曲哎呦一声，曲妈妈缓了缓继续道：“你也不知道，看来小枫真的是准备先斩后奏了，我倒不是说要反对，就怕她所托的不是良人，不过你都夸他夸得天花乱坠的，应该错不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阿渡追悔莫及，刚才就不应该心软答应小枫不说李承鄞的坏话的，这下好了，原本姑姑还有疑虑的，现在彻底被自己的话打消了。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阿渡干笑着开口：“其实吧，我觉得吧，这是大事，不能由着她来，您和姑父还是得好好考察考察的。”
“是不能由着她来，小枫我是从来都不相信她的判断力的，这孩子每次考试不会写就算了，连蒙都没有一题蒙对的，我哪敢相信她。但是我相信你啊，你都说很好了，还有什么挑的。上次我见承鄞，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现在找个好对象不容易，我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不如直接同意了算了。”曲妈妈的语气丝丝缕缕透露出股子奇异的兴奋。
“......”阿渡哑口无言，祸从口出，真想扇自己的嘴，叫你犯贱！
“行了，我明天就请假和你姑父一起来看看情况，再好好问问小枫的想法。”
阿渡握着电话道：“我去接你们吧，几点的车？”
“不用，你把地址发过来，我们打个车去就行。”曲妈妈下了命令：“你也早点睡，明天我也有话要问你。”
“嘟嘟嘟......”听筒里响起忙音，阿渡从耳边移开捧在膝盖上盯了两秒，又阴森森地看向小枫。
小枫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将手并贴举在头顶，讨好笑道：“谢谢姐姐帮忙，感恩戴德。”
“你要结婚。”阿渡吐出几个字，组成的是个肯定句。
才接过她爸妈的电话，这时候又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小枫心下明了，已东窗事发。
所有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小枫破罐破摔直接跟阿渡原原本本地道清了今天稀里糊涂发生的一切，当然，她毫无痕迹地抹去了天女散花式避孕套的那一段。
“所以你要答应吗？”阿渡听完后，沉吟片刻，问道。
小枫面露寡断的哀愁：“我也不知道。”
“小枫，不是我多想，也不是我要阻碍你的幸福之路，我之前也跟你提过好几次，李承鄞对你的态度很奇怪，说是一见钟情所以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也太奇怪了，他还没有见到你，就准备好了那个不正常的合同等你来签，又火速搬到你家对面，主动贴近你撩拨你，他不会是什么PUA大师把你当成了猎物吧？”阿渡冷静分析着。
“可是......”小枫嗫吶着：“他要是故意玩我的话，应该不会要和我结婚吧？”
阿渡也百思不得其解了：“是啊，他爸比他还离谱，初次见面就要叫你们结婚，没见过这样的，不会是你身上潜藏着什么吸引他们全家的特质吧？”
“你别说了好恐怖。”小枫瑟缩着环抱住自己：“好好的恋爱给你说成了鬼故事。”
“我觉得一定是有理由的，有果必有因，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因是什么？”阿渡点出重点，想了想又说道：“不对！小枫，跟随你内心的感受，你爱他吗？想和他这辈子都在一起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枫苦恼地抓了抓头，对上阿渡的目光，又看向窗外的沉沉天河。
到底想不想呢？小枫看着一闪一闪隔天帷而相望的牛郎织女星，今夜是没有鹊桥可走的，那还守望着什么呢？是在年复一年地数着周而复始地漫漫年岁？
到底想不想呢？小枫身体冒出了股泉水，酸酸地冒热气挠着心头，她想，大概是想的吧。
大家给我送送免费的花花吧，咋都是我自己送给我自己的，搞得我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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