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再恢复些直觉时,耳边传来的,是阵阵惨叫声。
“羡哥哥?”
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是那其余两名弟子正抽着羡哥哥和蓝二公子戒鞭。
蓝二公子一言不发地攥着拳头,跪在原地,而羡哥哥,竟被抽得直叫唤。我扶着地板,撑着上半身从地上爬起。
也不知道是缘因什么了,我咬紧牙关,双手扑上去从背后搂住羡哥哥,我看到,羡哥哥那件纯白的弟子服上,已经印出了片片血渍。
“蓝笙!不要!”羡哥哥叫道。
那蓝老头还是不留半点情面地呵道:“还有三鞭!继续打!”
最后的戒鞭,还是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打在我的身上,我疼到眼泪忍不住迸出,一滴又一滴,从脸颊滑落。
尽管如此,我还是紧紧搂着羡哥哥,死死地抱住,攥着拳头。
一下,两下,三下。
我没有叫一声,只是流泪了,抽罢,我还不忘松开手,抹去脸上的泪,羡哥哥转过身来,我若无其事地笑道:“羡哥哥,我们回去罢。”
蓝二公子一声不响地起身走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见他背后的衣服上,同样是染了大片的血渍。
“蓝笙。”羡哥哥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看着我,似乎心里很难过,可我从来不希望任何人觉得有愧于我,更不希望,我有愧于别人的。
明明已经是痛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可我却还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笑道:“羡哥哥,回去罢。”
我撑着地板,勉强还能站起来,就是背后的伤口更疼了而已,一阵风轻轻地拂过来。
哪里是微风,分明是某人拿着盐罐子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罢。
我转身去朝前走着,走得不快,可我却急迫地想要加快步子,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晕倒。没有让羡哥哥看见也就罢了。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出了戒律阁,戒律阁外,是怀桑哥哥和江澄哥哥侯着。他们大概是在等羡哥哥的罢。
“怀桑哥哥?江澄哥哥?魏公子他,在里面呢,你们进去罢。”
“蓝笙,你没事吧?”怀桑哥哥问。
“没事,死不了,况且,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蓝姑娘,你…”
“我?我很好啊?你们别担心我了。”
不知是怎么回事,我脚下突然软绵绵的,双腿像不听使唤似的,竟跪倒在地。
我说跪也别跪在江澄面前啊,多丢人呐!
“诶诶诶!蓝笙!使不得,使不得,你怎么能,这么就给江兄跪下了呢?”
“怀桑哥哥,你调侃我是不是?都这种时候了,你拉我一把啊。”
“哦。”
怀桑哥哥伸出两只手,拽着我的双臂。
不料一个没拽紧,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故意的,他松开了我的左手,我的身体向后仰着。
怀桑哥哥你是认真的吗?他将身体向前倾着,死死攥紧了我左肩的衣服。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布料被撕破的“刺啦”声,不会吧,这质量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我侧过脸来,我的衣服,左肩上的衣服,被撕开了手掌那么大的一块,就连内衬也被扯到了一边,露出了锁骨和大半个左肩。
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啊!”我尖叫了一声,突然有种想拿着无羁砍了他的冲动。
”蓝…蓝笙,我…我不是故意的。”
“松手!”我吼道。
“哦。”
喂喂喂!你别现在就松啊!
啊!
怀桑哥哥随即就松开两只手。
鹅妹嘤…
“啊!救命啊!”我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你们就不能同情一下我吗?好歹来个人接住我啊!
羡哥哥,江澄,救命啊!
“蓝笙!”
羡哥哥从戒律阁出来,还好赶巧啊,顺势从后边儿接住了我。
“羡哥哥。”
羡哥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又抬起头来看着江澄和怀桑哥哥。
“聂兄啊,你很嚣张啊。”
“魏魏,魏兄,我真不是故意的,蓝笙。”怀桑哥哥尴尬地用扇子遮住了脸,你是想说“非礼勿视”吗?
江澄又一次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蓝笙,我送你回去罢。”羡哥哥侧过脸去。
衣服都撕成这样了,被那蓝老头看见,又要挨鞭子了。
可是这样和羡哥哥走在一起,岂不是更尴尬?
要是被忘机哥哥那个姑苏醋王见到了,那我岂不是…
“羡哥哥,我好多了,不用了,我回去换个衣服就好了。”
羡哥哥放开了手。
我抬起右手拉好内衬,又拉起被撕破的那片衣角,向前走着,在这里,我只有咬紧牙关走下去,一步步地走。
其实走起路来,疼的反倒是膝盖。
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有多少的戒鞭痕,有多少的伤。
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
也许,我早已将身体还有灵魂,献给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早已无所谓。
我是蓝笙,不管我是哪个蓝笙,我都注定会活成蓝笙的样子。
我推开门,一头扑倒在床上。
背部的伤更疼了,疼到无法呼吸。
“啊!疼,这个蓝老头,下手还真毒啊!灭绝师太!疼!灭绝师太,都没有他毒,也不知道羡哥哥和蓝二哥哥怎么样了。”
我起身扶着桌子,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我走到床边,脱了外面的披肩。
其实说这件衣服是袍子,还不够恰当,有点像我曾经穿的襦裙,长到一直拖到脚下,只是我的那一件是上身白色,下身烟灰色的。
而这衣服上身白色,下身是淡淡的湖蓝色,Y字形领口,我解开了胸前的那条长长的带子,解了带子,还真的有点像袍子。
宽松的,摆来摆去,可这件要怎么脱呢?
这也没带子啊。
我记得襦裙一般会在左侧或者右侧的地方有一个系着的带子。
我抬起左臂,左侧还真的有。
解开了那带子,便可将那袍子像脱外套似的褪下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件白色的内衬。内衬的左侧也有一个结,我解开结,轻轻拉开衣服。
“嘶!啊!”
我是不是该把背后的伤口包扎一下再换衣服啊?可是这衣服都脱了,还怎么…
突然有人推门进了来,我赶紧将袍子又套上了,跳到了床上去。
我背过脸,缩在床角。
“啊!你你你!你是谁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蓝姑娘,是我,温情,我是受魏公子之托,来为你包扎伤口的。”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不敲门就进来啊。”
“蓝姑娘伤得这么重,多走一步,伤口只会更疼,大家都是女子,又何必敲门?”
我转头去看,还真是温情,提着个木制的药匣子。
“那,就有劳温情姐姐了。”
我见她把药匣子放到桌上去,打开那匣子,从中拿出一块洁净的雪白色的布。
她走到床边,用手撩开我身后的衣服,她的手,真的好凉。
这块布在我的伤口上擦拭着。
“嘶,温情姐姐,你轻些好不好啊?疼。”
“既然知道疼痛,又为何还要随魏无羡他们一起胡闹?”
“我…疼疼疼!”
“你这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还有,这伤会留下疤痕,永远都除不去了。”
“我知道,除不去就除不去,长记性,反正我自己看不见就行。”
“啊!”
“别叫唤了,上了这个药,就不疼了。”
“疼。”
果真如她所说,上了药,还真没有原先那么疼了,我看刚才那块白布,已经沾满血,生生变成了块红布。
“行了,把衣服穿上罢。”
“哦。”
我脱去那件湿漉漉的外袍,套上了另一件干净的纯白的内衬。
我说这蓝老头故意的吧,他是早就料到这戒鞭会把我抽得皮开肉绽的,所以,还特意给我准备了内衬啊。
穿完内衬,是一件白色的袍子。
我套上袍子,这也是Y字形的领口,系上白色的腰带。
“这,确定我不是在披麻戴孝吗?”
“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管什么披麻戴孝?姑苏蓝氏的弟子服,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头发怎么办呢?
一片都是湿的,曾经,我一直很向往长发及腰的感觉,可是无奈的是,屡屡被我妈以留那么长的头发上学误时为由,拉到理发店去剪。
现在真的长发及腰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