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衣服。
先前羡哥哥说这衣服像披麻戴孝的,一点都不错。
只不过这衣服并不是麻布材质的,而是滑滑的,柔软的丝绸。
穿上这衣服,我就是云深不知处的弟子了。
可我这抹额,还是比其他弟子的要高级多了。
怎么也有含光君这个级别的,湖蓝色的丝绸制的带子上,穿着银制的云纹图案。
想想看啊,拥有这样一条抹额的人,是不是可以和含光君平起平坐了呢?
“戴上这抹额,便是我姑苏蓝氏弟子,云深不知处,便是所有姑苏蓝氏弟子的家,也是你的家,只是作为姑苏蓝氏的弟子,就必须遵守姑苏蓝氏的三千家规,云深不知处不可夜游,不可疾行,云深不知处内,不可饮酒,不可大声喧哗,不可结交奸邪,诛妖邪,立正法,大道永存,此为姑苏蓝氏立身之本,无论何时,都要切记。”泽芜君道。
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可当真是与羡哥哥一样,把这姑苏蓝氏能犯的家规都犯了个遍啊。
且先不论这三千条家规,就是泽芜君举出的这些,就够我发一阵牢骚的了。
设想这要是这是某个学校的校规,估计开学当天就会有人逃学了,。
也难怪当年我不满于这三千家规的管束,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还是认错…
“先生,泽芜君,蓝笙…知错,愿意听从先生和泽芜君的管教。”
蓝老头瞟了我一眼道:“罢了,如今你既愿意承认错误,今后就不可再犯,如若再犯,我定依照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严惩不贷。”
没想到这个灭绝师太,也有不那么刻板迂腐的时候啊。
“但是,方才你说,宁受着九百下戒尺,也不愿罚跪于戒律阁前,那便罚你九百下尺!”
啊…还…要罚九百下戒尺?
好嘛,九百下就九百下,不过抽完这九百下,我还有命吗?
这个灭绝师太,可真毒啊…
“先生!蓝笙的伤还没有痊愈,您若真要罚,就罚我们吧!先生,这一切的事,皆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罢!”
“羡哥哥,若不是我将你们带去寒潭洞,你们也不会…羡哥哥,先生要罚我,这也是姑苏蓝氏的事,与你无关,先生,您罚我罢。”
“叔父,九百下戒尺,未免…”
蓝老头没有多加思考似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便罚戒鞭,蓝笙,蓝湛,魏婴,每人十下戒鞭。”
“啊?先生!您方才不是说不罚羡哥哥他们的吗?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灭绝师太!
你怕是欺负我现在浑身无力,没有力气去骂你是吗?
抄家规,打戒尺,抽戒鞭,罚跪,禁言,云深不知处,还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我是答应过你,不罚他们这三日没有去听学,可我没有应允不对他们三日前所做的事加以惩戒,蓝笙你既是我姑苏蓝氏的弟子,就要切记,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错误带来的任何惩戒,如若不罚,岂不显得我姑苏蓝氏的三千家规,只是一纸空文?随我去戒律阁领罪。”
“羡哥哥…对不起…我…”
“不就是十下戒鞭吗?这有什么的?想当年,我在莲花坞还总被虞夫人抽紫电呢,这十下戒鞭,又算的了什么?”
“羡哥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虽然,回来了这么久,胸口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可是,很难说,被抽十下戒鞭后,我还是否能再爬起来。
我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放下了蓝氏弟子服,和无羁。
然后就跟着蓝老头去了戒律阁。
我并未看见戒律阁前有抱着那又粗又长的戒尺的人。
上一回大概是那蓝老头已经和那些人打好了招呼,这次没有。
莫非蓝老头要自己动手?
我好像记得他罚含光三十三下戒鞭的时候也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啊。
这绝对是报复,绝对是啊…
只见那灭绝师太从戒律阁里拿出一条又粗又长的玩意儿来。
这哪里是戒鞭啊,这…这分明是戒棍嘛!
这么粗的棍子…
戒律阁内出来两个手握着同样戒鞭的人。
看来,蓝老头是真的打算自己动手抽我了,不就是一句灭绝师太嘛?
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跪下!”蓝老头一声呼斥,我们三人同步式地一齐跪下了。
蓝老头提着戒鞭走到我的身后,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在我的周身荡漾开来。
大概是怕惊动了其他世家的弟子,丢姑苏蓝氏的脸。
整间戒律阁,就只有我,含光君,羡哥哥,还有蓝老头和泽芜君。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静到甚至可以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这第一鞭,罚你私自带酒入内,第二鞭,罚你不懂得尊师重教,第三鞭,罚你不思进取,第四鞭…罚你…”
蓝老头挥舞着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背上每抽一下还要解释着原因。
真的是为了抽我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
什么不思进取,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我骂了他一句灭绝师太嘛…
“啊…”我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这才抽了三鞭子,我怎么觉得,我的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每抽一鞭子 ,我都似乎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当然,可能有点太夸张了,但流血了是肯定的了。
两边的人还没有动手,这是抽个鞭子也要排着队吗?
羡哥哥满脸愁容地看着我,含光君则是闭目养神似的没眼看。
泽芜君背过身去了。
“第四鞭,抽你目无纪法,第五鞭,抽你目无尊长,原先你所犯的错,只需受五下戒鞭,因你不服管教,作为姑苏蓝氏的弟子,再加五下戒尺。”
“蓝笙有错,愿意受罚。”
第六下戒尺,也随之落下,我感到喉咙里一股热热的,伴着甜腥气的东西。
随着呼吸,大口涌进嘴里。
“噗…”我本想将这血咽下,因为怕羡哥哥见了心中有愧。
可这一鞭子下去,从喉咙里,又是涌上来了一大口血。
殷红的血喷涌而出,在微弱的阳光下,似乎可以凝成血珠,彩虹都可以见到一道。
只不过是单单的血红色。
我觉得双腿发软得再也支撑不住我的上半身。
眼前一黑,也不管那戒鞭抽了多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