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一个人!
伊琳娜赶忙蹲下身,抱着一定要救他的决心,男人却张开满口散发着恶臭的黄牙,伸长着脖子想要咬她。
“疯子!”
安雅碎骂着,上来就给了那男人一脚,踢断了他两颗门牙。
“安雅,住手。”
伊琳娜赶紧制止,回头看时,男人已陷入了昏迷。
男人太重了,即便伊琳娜和安雅合力也无法移动他,只能把他安置在山谷的小溪旁。
“情况很糟糕。”
在查看男人右臂上的伤口后,安雅发现他的伤势并不乐观。
“箭头完全裂开了,他需要尽快截肢,不然性命不保。”
伊琳娜咬紧粉唇,自责的眼眶红润。
“这不是你的错,伊琳娜。”安雅柔声安慰着,“他披着熊皮,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是啊,换做是其他人,可伊琳娜不想成为其他人。
一滴豆大的泪滑落脸庞,伊琳娜翻找着男人随身携带的东西,想要搞懂他的来历,还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
男人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少,除了一颗吃个一半的土豆和几块肉干外,还有一串手链与一把简陋的短刀。
过了一会儿,男人总算醒了过来。
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一大半,伊琳娜盯着男人看,这才发现对方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是维克尔血统的典型特征。
“是你救了我吗?”那个男人问,似乎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了。
伊琳娜点点头,她可不想让他知道就是自己射伤了他。在心里默默埋下了一个秘密,接着微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贝恩,我叫贝恩。”男人简短地回答,眼眸里溢满了感激之情。
“好吧,贝恩。”伊琳娜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披着熊皮?”
“我只是想把猎物赶向设置的陷阱,森林里的大部分动物都怕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常识。”
“你这个主意真是糟糕透顶了,贝恩,你不知道现在正是狩猎期吗?”
“狩猎期?!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贝恩仿佛在森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时间的流逝丝毫没有概念。紧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忍着伤口的痛楚直起身,嘴里嘀咕着。
“我、我要走了。”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伊琳娜拉住他,一不小心撕开了衣领的一角,露出胸口被烙印后留下的标记。
“啊,该死!”安雅把伊琳娜拉到自己身后,拔出腰际上的短剑,如临大敌般地盯着贝恩,低吼道:“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伊琳娜疑惑地看着那个像是蹄印的烙印,“这个标记又代表什么?”
“仲夏夜,牧神节,这家伙是半人马选中的祭品。”安雅向伊琳娜解释道,同时把短剑架在贝恩的脖子上,“说,还有多少人跟你一起?”
贝恩眼带泪光,但下一秒,他就以非常迅猛地速度,夺过了安雅手中的短剑,然后把她劫持为人质。
伊琳娜下意识地举起弓箭,警告道:“别乱来,贝恩,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你也许不是,可她却是。”贝恩贴着安雅耳畔,语气中充满了怒火,“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同胞,甚至没有把我当人看,对不对,美丽的小姐?”
“这不是我的错!”安雅反驳道。
贝恩朝着伊琳娜伸出自己的右手,少了大拇指和食指。
“我的家庭为了那场该死的战争付出了一切,我父亲和他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我失去了两根手指,母亲和妹妹沦为了奴隶,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一阵刺痛从左臂上传来。
贝恩惨叫着,手中的短剑脱手掉落。
安雅抓住机会,用挺翘的屁股一撞,不但挣脱了,还把贝恩撞倒在地。
很快,四名青年军士兵冲了上来,用手中的长矛制服了贝恩。
伊琳娜循着箭射来的方向,见到几十米外的山坡上,法隆骑着一匹黑马,站在他身旁的泽维尔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猎弓。
这一箭直接穿透了贝恩的手臂,伊琳娜能看到它带给贝恩的伤害与痛苦,几乎是冲跑过去,朝着年轻的士兵们喊叫起来。
“放开他,放开他!”
青年军士兵面面相窥,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他们大可以不用理会,可遇到的偏偏是未来的公爵夫人。
法隆骑着马,与身后一大群骑马的士兵下了山坡。
当他停下时,一名侍卫卧倒在马下,法隆踩着他的背下马,径直走到贝恩身边。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切断,法隆看着贝恩手上的伤痕,蹲下身。
“弓箭手?”
贝恩点点头。
“名字,还有你所属的军团?”
“贝恩·蒙尼特,Legion Ⅶ Gray lightning(第七灰色闪电军团)。”
曾几何时,当贝恩说出自己的名字和部队番号时,他的神情和语气中总是带着满满的自豪。
而现在,再一次回忆昔日的荣耀,留给他的只有眼泪和屈辱。
“你眼前现在只有两条路,贝恩·蒙尼特。第一条,我会把你送回到白河对岸。如果你没有先死于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的话,你将来会死得很痛苦。第二条···”法隆语调平静地说着,缓慢抽出腰际上的阿库斯短剑,将短剑放在贝恩的手上,“你也可以选择带着一丝尊严死去。”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发现法隆竟然在劝说贝恩结束自己的生命,伊琳娜立刻冲上前制止,结果被一大群青年军士兵围住。
“请恕我直言,小姐。”泽维尔在构筑的人墙后尝试向伊琳娜解释,“一旦半人马得知有祭品逃到这里,无论我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挑衅行为,这很有可能引发新的战争。”
伊琳娜碰到了这种事情就像刺猬碰到了恶犬,软硬不吃,根本听不进去。她拼命想要挤开人墙,却收效胜微。直到见到贝恩缓慢地举起手里的短剑,不知所措地哭喊起来。
“不,贝恩,不要这么做,我求求你。”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小姐。愿诸神保佑你。”
贝恩充满感激地说完,把短剑抵在自己的心脏。
这时,他看到了象牙剑柄有两道闪电标志,这正是Legion Ⅶ Gray lightning(第七灰色闪电军团)的旗徽。然后他看向身边的青年军士兵,每个人的短剑上都有相同的闪电符号。
贝恩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在法隆的身上,从第一眼见到法隆,贝恩就认出了他,无论是他的样貌,还是他所散发出的气质。
“预言会成真吗?”贝恩问道。
“会。”法隆给予他肯定的答案。
“我的怒吼会与闪电一起从天而降!”
在贝恩喊出自己军队的口号后,法隆跟着无声回应。
当锋利的剑刃刺穿胸膛,温热的鲜血四下飞溅时,法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忍地转过头。
他注视着贝恩由于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听着被刺破的心脏越发缓慢的跳动,感觉鲜血缓慢地渗入脚下的泥土。
经历过死亡并不意味着习惯死亡。
当贝恩咽下最后一口气,法隆觉得自己也跟着停止了呼吸,他内心恐惧万分。
这种感觉很糟糕。
但作为还是孩子的自己,法隆实在无法产生实际意义上的恶毒想法,更明白想与做之间的天壤之别。
他明白要去熟悉死亡,让它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就像自己父亲告诫过他一样:每一个征服者,他的双手势必会沾满鲜血。
“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伊琳娜追逐着法隆,拉着他身上的衣袖,把他拉扯地摇摇晃晃。
身边以侍卫长拜什为首的亲卫队都快把剑拔出来了,结果在法隆的怒视之下,又把剑收回剑鞘。
“你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不,我保护了和平,就算再脆弱的和平也比没有准备好的战争强。在这个前提下,任何牺牲都是有必要的。”法隆冷静地向伊琳娜解释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同时也尝试着让她理解,“除此之外,其他的想法太幼稚,也太危险。”
伊琳娜和法隆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没人敢在这场针锋相对的时刻中插嘴,就连安雅也一样。
“要是你的亲人当中发生这样的事,你也选择这样?”
内心最不能被碰触的底线被触动,法隆紧紧攥成拳头,攥得生疼。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的责任是什么,也不用你来告诉我失去亲人的感觉是什么!就是因为我知道,才会这么做,“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伊琳娜追逐着法隆,拉着他身上的衣袖,把他拉扯地摇摇晃晃。
身边的侍卫都快把剑拔出来了,结果在法隆的怒视之下,又把剑收回剑鞘。
“你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不,我保护了和平,就算再脆弱的和平也比没有准备好的战争强。在这个前提下,任何牺牲都是有必要的。”法隆冷静地向伊琳娜解释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同时也尝试着让她理解,“除此之外,其他的想法太幼稚,也太危险。”
伊琳娜和法隆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没人敢在这场针锋相对的时刻中插嘴,就连安雅也一样。
“要是你的亲人当中发生这样的事,你也选择这样?”
内心最不能被碰触的底线被触动,法隆紧紧攥成拳头,攥得生疼。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的责任是什么,也不用你来告诉我失去亲人的感觉是什么!就是因为我知道,才会这么做。而你,只是一件属于我的东西,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复杂了。”
后半句话一出口,法隆就知道说错了,他不该当着其他人面说出这些话。
猛地把手举向唇边,不过他尽可能停住了。
他不愿意像个孩子那样因为说错话而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管这话有多难听。
伊琳娜露出震惊,受伤,悲伤的表情。
要接受比自己小很多的法隆成为丈夫很难,他们没有感情基础,而在相处的日子里,她也只看到法隆彬彬有礼的一面,从没有见到过他发怒,或者听到像刚才那样恶毒诋毁自己的话。
见到伊琳娜流泪,她不仅仅是在生气,还在伤心。
法隆知道自己该闭嘴,道歉,并结束这场争吵,但在士兵们面前他必须要维持权威形象,不能因为要照顾伊琳娜的感受而有所动摇。
“有什么话等回到营地再说,等会儿我会···”
没等法隆说完,伊琳娜就径直走到他跟前。
忍气吞声一贯不是她的个性,只是这一次连伊琳娜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
“我恨你,法瑟隆德,你就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说完,就是一记耳光。
法隆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倒。
包括伊琳娜自己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着嘴,甚至忘了呼吸。
几秒钟后,泽维尔首先反应过来,粗鲁地抓住伊琳娜的双手。
“住手,泽维尔,放开她。”
法隆在第一时间制止,伴随着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抓住拜什的手臂。
“你原本可以打得更重些,我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法隆抹去嘴角的鲜血,用力地蹬着士兵的背跨上马背,把对伊琳娜的气全部撒在这个无辜人的身上,这举动既孩子气又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