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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维托玛领主

艾泽邦尼亚传说

扎玛峰终年积雪,广袤而寒冷,是雪域岭绝对的死亡禁区。

肆虐的暴风雪,放眼望去,充斥视野的全是连绵不绝的雪山。

“来啊,没多远了!快,快点,我有预感,就快到了。”

沧桑的声音顺着狂风灌入年轻神父的耳朵,他走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僵硬的腿蜷曲着,冻伤的脚几乎失去知觉。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神父大声问道,转过头,看着一路爬行而来的道路上留下的一个个黑点,它们每一个就代表在风雪中倒下的同伴,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了。

摇摇头,神父不想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追上去,拉住那个一味向前之人的肩膀。

一道悬崖挡在两人的身前,神父这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山顶了。

“这地狱般的旅程实在太久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停下吧,父亲!”

“别叫我父亲!”

苍老的男人大吼道,他的声音在肆虐的风雪中含混不清,冷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麻木的脸颊,语言从嘴唇处撕裂,消散在白色的风雪中。

神父顿时僵住了,并非出于寒冷。

他能听见父亲的哽咽,尽管他把脸藏在厚厚的兜帽之下,依然有那么一两声抽泣泄露出来。

伟岸的父亲开始颤抖,神父立刻跪在他面前。

两人的脸距离几英寸,神父看到父亲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倾身向前,用破碎的声音在耳畔低语,诉说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悔恨和抱歉。

父亲累得几乎滑落倒地,他只好紧紧搂住他。

担心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倒下,永远也爬不起来,就跟其他人一样。

“我们回家吧,父亲。”

“当你和那个魔鬼达成契约时,我们就没有家了,我不能任由着你们去祸害我的先辈所建立的王国。你不再是我的儿子,怪物,我们都将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神父就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刺骨的寒意让迪奥芬从浅眠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宫殿的冥想殿内,柔软的床榻旁还睡着一只猞猁。

这是外甥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他最喜欢的宠物。

猞猁发出如猫叫般愉悦的呼噜声,用柔顺的毛发蹭着从梦中惊醒的主人的手。

“我很好,阿克索。”

抚摸着猞猁那金黄的皮毛,动作温柔而充满了爱意。

从一个完全空白的梦中醒来后,迪奥芬就感觉到疲惫不堪,头痛再度强烈起来,那种眩晕的感觉让他恶心得想吐,所有的东西都在不停旋转摇晃,不断分裂成更细小的碎片,像晦暗的雪片纷乱地飞舞,却带着尖锐的棱角,劈头盖脸地向他袭来。

望着镜中的自己,胸口那道刺眼的伤疤历历在目,还时常隐隐作痛,其实他心底明白:自己的伤早已痊愈,充斥内心的,也只不过是徘徊不去的心魔。

午后的窗外,天空在燃烧。

天幕上垂涎欲滴的色彩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整片云层渲染成火红的一色。如此诡异的天象预示这两种预兆:一场杀戮即将开始,或者,一场屠杀刚刚过去。

在经历进入夏季的第一场雨后,塞奥法诺在这个时节的常有雷阵雨,时大时小的雨点击打着窗沿,滴滴答答像是某种诉说。

圣殿中的神职人员将快要被淹死的盆栽搬到室内,迪奥芬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直到完成仪式前的准备后,所有人才安静地退了出去。

今天因为一位故人所托,迪奥芬要支持一场特殊的仪式,也就是新教贵族们俗称的‘荣誉谋杀’。

无人的圣堂中暗淡而沉静,仅有透过高高天窗洒下的迷蒙月光才勉强照亮墙壁上的壁画。

迪奥芬手中的烛火照亮了游弋在白色法袍周围的细小尘埃,他缓步前进,在静寂无声的走廊尽头看到了站在轮回圣殿门前的几个人影:那是西庭维托玛的领主--塞姆·苏瓦姆特勋爵,还有他的女儿莱斯莉以及儿子哈罗尼。

“如果再碰你姐姐,我会亲手杀了你这个畜生,明白吗?!”

当走近时,迪奥芬见到塞姆拽着自己儿子的衣领咒骂着。脸颊还依稀红肿的哈罗尼在合身的长袍中瑟瑟发抖,他面容稚嫩,几乎还是个孩子。

“是、是,父亲。”

第四纪元2104年,北莱伯隆行省总督--奥斯顿·巴奇霍兹以镇压殖民地叛乱和保护新教徒为由,联合莱伯隆、塞奥法诺、莱科特、西庭等地新教军事领主组成临时军事贵族议会,即“贵族院”,直接脱离最高军事机构狼厅的指挥,集合14个军团,发动第六次南领地战争。而当时只是维托玛一个地方小领主且刚刚年满26岁塞姆·苏瓦姆特反对‘贵族院’的战争和背叛行为,在被剥夺领地与头衔以后下放到Legion Ⅴ WE ARE THE OUTSTANDING (第五吾辈杰出军团)担任掌旗官。

在战争尾声的大撤退期间,塞姆在圣铎安之战中失去了左眼与右手的三个手指,却因死守军团战旗与忠诚获得奖赏,受封为维托玛领主,也是现今莱科特行省总督参政院下四位高领主之一,手上握有Legion XXI An Enemy of the People(第二十一全民公敌军团)的指挥权。

与所有纯正的北方维克尔人一样,塞姆的体态魁梧高大,再配上那威严、自尊与刚强的军人气息,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戾气已然难寻,多了一些慈祥和温情。

此刻,这位意志坚定的领主早已身心俱疲,仿佛一堵摇摇欲坠的石墙。等注意到靠近的迪奥芬,塞姆才缓慢的转过身,谦恭地行礼。

“非常感谢您答应了我的请求,亲自主持这场仪式,裁判长阁下。”

“我只是履行一位故友的委托。”

迪奥芬不计前嫌的广阔胸襟让塞姆深受感动,也为自己过去所做的种种行径而羞愧。

靠着对艾德隆公爵的绝对忠诚,塞姆一直以来都是迪奥芬在西庭最重要的政治盟友,在法隆成为西庭领主取代黄金家族在总督参政院的高领主席位以后,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激进改革也随之而来。

越来越多应该回馈给普通民众的资源和财富都被法隆用来扩充自己的西诺塞青年军,这种穷兵黩武的行为自然让崇尚秩序和公正塞姆的不满。亲身经历过“贵族院兵变”的塞姆从法隆身上看到了奥斯顿的影子,认为法隆会在将来将贝拉奥尔重新带回那个恐怖无序的混乱之中,但对巴奇霍兹家族的忠诚又必须让自己尽到人臣的责任。所以在保持忠诚又要保全自身的矛盾前提下,结交新的盟友成为塞姆的唯一选择,而这个盟友就是被贝拉奥尔历代统治者一边拉拢又一边打压的西庭豪族--欧伯龙家族,几个月前甚至还传出要与黄金家族联姻的传闻。

只不过他唯一的女儿莱斯莉未婚先孕,基本上断送了与欧伯龙家族的联姻计划。

作为一个对家族荣誉感极强的人,塞姆绝不会允许私生子的出现。在他的严令逼问之下,终于得知一对儿女的不伦之恋。

尽管是怒不可遏,甚至有亲手杀子的念头。

“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塞姆叹了一口气,欲哭无泪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他们还年轻,始终会犯错。”

“但他们是姐弟,只能说是家门不幸。”

迪奥芬看向姐弟俩,哈罗尼肯定挨了不少打,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莱斯莉苍白的吓人,此刻她正抱着一个襁褓,微弱的啼哭从里面传出,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存在。

“给我看看孩子吧。”

从女儿怀里接过那个婴儿时,塞姆的手是颤抖的。

当他揭开襁褓,袒露出孩子的全身时,那畸形的身体使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一双粗糙的、只长着四根手指的手,以及一张丑陋无比的脸。

手抖得更厉害,塞姆努力控制自己,让内心尽可能被对这个生而不幸的孩子的悲悯所占据,而并非惊恐。

迪奥芬看到莱斯莉站在一旁,她的眼睛大大地睁开,忧郁而虔诚地看向自己,配合她那畸形孩子的微弱啼哭,整个场景显得无比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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